“瞧，連鳥兒都不稀罕在這裏拉屎。”姜沉魚撇過頭，對青嵐說道。青嵐微愣，拉屎這種粗俗的話，在過去的十幾年，她從未說過，可不知道爲什麼從姜沉魚的嘴裏說出來，不覺得粗俗，反倒有幾分俏皮，像是配合在配合她的話，又有幾隻鳥飛遠了。
“姑娘說的是。”
“嗐！”
姜沉魚擺擺手，抱緊懷裏的手爐，這麼冷的天兒，這麼個小玩意兒可是救了自己的狗命，兩人走的不快，走走停停，聊了兩句，便又往前走去。
說來也巧，這不想見的人，偏偏總是能撞見。
就這麼一個門，顧昀要出來，姜沉魚要進去，兩人險些撞了一個滿懷，擡眼看了他靑虛虛的下巴，不由得一愣。
自從前陣子在乾清宮見過一面之後，便再也沒有瞧見過他，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尷尬，誰都沒有說話，倒是青嵐沒有忘記自己的身份，趕緊給顧昀行禮。
“奴婢拜見世子！”
“起！”
“多謝世子爺！”說完，青嵐便退到一邊，瞧着姜沉魚的反應，突然發現自家姑娘，居然神遊天外，怔怔的看着牆頭髮呆。
“姑娘，姑娘！？”
“哦。”
姜沉魚回過神來，她只不過開了一個小差，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情，以前她可沒有細細梳理過，乍一想反倒有些明白了。
“見過太子妃！”
“世子免禮！”
“多謝太子妃。”顧昀將脣抿成一條線，眉頭舒展，雖然面上有幾分疲憊，但神色還是一如既往的溫和，哪怕是面對姜沉魚，也是帶了幾分笑，讓人看不出悲喜。
以前只覺得他是個溫柔至極的人，卻不想這溫柔背後到底藏着怎樣的一個靈魂？
沉默。
“世子是也回府？”
“是，母妃病了，請了御醫，這就要回府去了。”他答。
“既然如此，那便不耽誤世子了，還是瞧病要緊，告辭。”姜沉魚趕緊找了一個藉口，福了福身，領着青嵐離開。
“太子妃慢走！”
顧昀垂眸，側身讓路，兩人擦肩而過，冷風帶起一陣馨香，讓他眼眸微眯，腦海中不斷浮現過去的種種，她對自己笑，她傲嬌的小模樣……
生意場上殺伐果斷，救濟災民的溫柔善良，只差一點，她便能成爲自己的妻子，像母妃那樣，陪伴在父王的身邊，共偕白首。
他還沒有輸，終有一天，太子會匍匐在他的腳下如同一條喪家之犬，而姜沉魚也會心甘情願地回到自己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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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如何想，姜沉魚自然是不知道的，但是她腦子裏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狗皇帝質疑姜堰身世的時候，雖然是二皇子出的頭，可當時顧昀也在場，白髮妖女當面對質的時候，又是二皇子柳貴妃出頭，顧昀還是在場。
到底是湊巧，還是有意爲之呢？
身在局中，到底誰纔是鷸蚌，誰又是漁翁呢？！
若當真是顧昀在背後推波助瀾，那此人的心機和城府，非常人所能比擬，二皇子確實也只有當炮灰的份兒了。
姜沉魚撓了撓頭，努力的梳理相關的細節，腳步一頓，猛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得通體生寒。
姜堰頭七的前一天，下人來報，說是看到有人在姜堰的墓地附近流連，讓人查了一下，說是顧昀的貼身小廝。
後一天，她上山祭奠的時候發現墳頭的土被人翻動過，難道說他在確認姜堰是不是真的死了，以至於到了挖墳掘墓的地步。
這麼說來，墓中的情況大抵是暫時打消了他心中的疑慮，可不知爲什麼，又再生疑竇，這纔有了太子身世的試探。
那他到底有沒有發現太子就是姜堰呢？
這麼一想，她不禁忐忑不安起來，哪怕是二皇子發現這個祕密，都比被顧昀猜到要好上一些，一個沒腦子想耍心眼子也沒轍，一個是有心計有心眼，設個圈套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
“姑娘，咱們到了！”
“嗯？”
“到了。”
“哦。”
姜沉魚一路走一路想，越嘀咕越不安，已經開始自己嚇唬自己了，擡頭看了一眼宮門上頭的字，彷彿寫的不是景陽宮，而是閻羅殿。
深吸一口氣，哪怕顧昀知道什麼，只要姜堰死不承認，他沒有證據，一樣沒轍，淡定，緩了好一會兒，纔派人去通報。
不久，裏頭便派人來迎了，是姜慧身邊的嬤嬤，是一個長臉的中年女人，肩膀有些寬，穿衣服都是聳着的，身材又偏瘦，好似一根旗杆似的。
“恭迎太子妃，您裏邊請！”
“嗯。”
聲音倒是怪溫柔的，也沒有半分凌厲之感，與這個不好惹的形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姜沉魚邁步往裏頭去，“聽說你們娘娘害喜挺嚴重的？”
“回太子妃您的話，確實嚴重，如今都喫不得葷腥了。”嬤嬤憂心忡忡地回答。
“這樣啊！”
姜沉魚轉頭再看一眼這個嬤嬤，若有似無的聞着一股藥香，“這什麼味兒呀，怪難聞的，是給你們主子煎的藥嗎？”
“是，太醫開的安胎藥。”
“哦。”
姜沉魚也沒多問，只是覺得不好聞，有一股很濃重的參味兒，反正她不喜歡，覺得沖鼻子，用手帕捂着鼻子，進了屋子。
勉強好了一些，見到了日漸豐腴的姜慧，自從懷了孩子，她渾身上下都散發着一種母性的光輝，眉宇之間也比之前柔和了不少。
“三姐姐！”
“娘娘！”
“娘什麼娘，咱們還是輪姐妹。”姜慧笑着拉着姜沉魚的手，兩人一起坐了下來，“今個兒怎麼有空來瞧我了？”
“我得了些降香梅子，聽說你害喜，便給你送來了。”姜沉魚微笑着解釋。
哎……
這皇家的關係真是有夠亂的，她妹妹是皇帝的妃子，她這個當姐姐的卻成了皇帝的兒媳，雖說自己並非真的是定遠侯府的姑娘，也同侯府斷了關係，可外人又不曉得咯！
狗皇帝不辦人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