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儘管說,只要我辦得到,絕不會推辭。”
“多謝三姐姐!”
姜慧露出一絲淺笑,望着幔帳出神,“到了如今這個地步,我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的母親和哥哥,哥哥雖有些才學,但不是經世大才,只求他能做一個好官保一方平安,母親年邁,託三姐姐多多照應,安度晚年。”
“好好好,我答應你!”
“多謝。”
姜慧面帶笑容,靠在姜沉魚的懷裏,手伸到半空中,“三姐姐,我好……好……好悔呀!”
話音未落,她便嚥了氣。
姜沉魚想抓住她停在半空的手,卻還是慢了一步,看着它直直的滑落,心裏抽疼,一個鮮活年輕的生命,就這麼在自己眼前消逝了。
“姜慧!”
“娘娘!!!”
屋子裏哭成一片,姜沉魚抱着姜慧坐在牀邊,強忍着淚花,對跪在腳邊的宮女說:“去,給皇上和皇后娘娘報喪,說,慧昭儀歿了。”
“是。”
宮女抹了兩把眼淚,撒丫子便往外跑,宮裏的嬤嬤們都動作起來,不一會兒寢宮變靈堂,一片素槁,入目皆是白芒,姜沉魚摁了摁眼角的淚花,轉身去院子裏透氣,卻見一個人影從小廚房出來,是一個神色匆忙的小太監,手裏抱着一隻小包袱。
“站住,幹什麼的?”映月出聲攔下此人。
“見過太子妃!”
“起。”
“謝太子妃。”
小太監緊了緊懷中的包袱,眼神飄忽,姜沉魚沒叫他走,他也不敢走,“奴才,是小廚房當差的小太監,嬤嬤讓奴才把這些藥渣子拿出去給埋了,好騰出空兒來辦素宴。”
“哦?”
姜沉魚眯起雙眸,藥渣子有什麼要緊的,用得着特意吩咐人來處理?難道這藥渣子裏頭有什麼學問不成,姜沉魚捏了捏映月的手,“去看看。”
“是。”
小太監護着懷裏的東西,給的有些不情願,但是架不住姜沉魚的身份,只好遞到映月的手上,“哪個嬤嬤讓你這麼做的?”
“是娘娘身邊的金嬤嬤。”
“金嬤嬤。”
姜沉魚抿脣,便是領自己進門的那位,聽姜慧提起過,素來是個貼心人,也深得姜慧的信任,主僕關係甚是融洽,“沒事了,你下去吧!”
“誒。”
小太監點點頭,得了命令,立馬就跑了。映月掂了掂手中的包袱,確實有一股子濃重的藥味兒,打開一瞧是幾隻藥罐子和藥渣,以及幾包還沒來得及煎的藥包。
一股濃重的參味兒撲面而來,姜沉魚擰緊眉頭,“這是安胎藥?”
“奴婢不知,不如交給太醫院去問問。”映月提議。
“不可。”
姜沉魚搖了搖頭,太醫院的關係盤根錯節,也不是什麼人都能信任的,只是這麼濃重的參味兒,實在是叫她心生疑竇,“走,進屋瞧瞧。”
喚了姜慧貼身伺候的宮女白芍,問了幾句關於安胎藥的事,原來安胎藥一直都是金嬤嬤負責的,開方子取藥,煎藥送到嘴邊,幾乎都是金嬤嬤,從不假他人之手。
“嗯。”
姜沉魚沉吟,心中疑竇漸漸升起,恐怕姜慧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設計陷害,“慧昭儀爲何會突然小產,你可知道其中緣由?”
問的是白芍,白芍哭紅了眼,抽噎着回話,“今日一早,見天氣晴朗,娘娘便領着奴才們去花園逛逛,前陣子在宮裏悶了些日子,想出去散心,可沒成想,一進御花園就叫惡犬追着狂吠,嚇得娘娘四處躲藏,一不小心肚子便撞在了假山之上,頓時就見紅了,送回來之後就請了太醫。”
狗?
御花園怎麼突然來了狗,姜沉魚狐疑,從來沒聽說宮裏誰養狗了,倒是七公主那裏養了貓,“哪裏來的狗?可是查到了?”
“是九皇子的愛犬。”
“九皇子?”
無冤無仇,九皇子爲什麼要放狗追姜慧,姜沉魚心頭一沉,九皇子生母早逝,如今養在靜妃的名下,靜妃母家不興,父兄的官職也不高,在宮中也比較安分守己,與人爲善,從來沒聽說過她跟姜慧不和。
這……
惡犬追人,意外滑胎,小產大出血,一屍兩命。聽上去合情合理,完美閉環,真像是一個意外,可這麼多意外卻又都剛剛好碰到了一起。
哪怕其中一環出了差錯,就不會造成最終的結果,反而太合理更值得懷疑。
“那惡犬如何了?”
“死了。”白芍咬了咬牙,“叫九皇子自己打死了。”
“下手倒是又快又狠。”
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對待自己的愛犬都能手下狠辣,來日若是成了氣候,興許還真能成爲一個厲害的對手,姜沉魚蹙眉思索,擺了擺手,示意白芍下去。
“姑娘,可是累了,要不回去歇歇?”
“不用。”
姜沉魚輕點着額角,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起頭,有幾個點是她想不通的,第一,九皇子的狗是意外還是人爲;第二,金嬤嬤到底在藥裏做了什麼手腳,她又是誰的人;第三,是誰要讓姜慧去死,又是因爲什麼?
嘖!
煩死了,太費腦細胞了,姜沉魚抓了抓自己的頭髮,正巧這時,寧晚清從外頭進來,一身的素色襦裙臉上的脂粉也淡了許多,走到姜沉魚的身邊,道了一聲節哀。
“嵐貴人。”
“人死不能復生,你也別太傷心。”寧晚清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姜沉魚點點頭,看了她身邊的宮女一眼,“自己人?”
“太子的人。”
“哦。”
姜沉魚瞭然地點頭,那就是自己人,“人死確實不能復生,但若是被人害死的,我這個當姐姐的怎麼能不替她報仇,左右也是姐妹一場。”
“有人陷害?”
“十之八九。”
姜沉魚便將自己方纔掌握的線索一五一十地說了,卻見寧晚清秀眉緊皺,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臉色略微有些難看,“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