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沉魚讓映月給自己拾掇一番,可這丫頭總是喜歡鮮亮新穎的髮型,但姜慧剛剛過世沒多久,太后發了話,都讓素淨着點,聽說好幾位娘娘沒聽,還捱了罰。
“映月,你怕是對素淨有什麼誤解!”姜沉魚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腦門上發亮的大東珠給摘下來,“別給我捯飭的跟個暴發戶似的,行不行呀?”
“姑娘,這叫貴氣!”
“貴氣你個頭,要是明月在就好了,你這小丫頭就會氣我。”姜沉魚無比懷念明月在身邊伺候的日子,那丫頭不但心靈手巧,而且還知道自己的喜好。
“明月姐姐探親也有好一陣了,估摸着也快回來了。”
“行了,就這樣吧!”
姜沉魚摸了摸頭上的絨花,再認真的看了看,還挺素淨的,免得太打眼,又捱了太后的訓,本來太后就看她不順眼。
先去慈寧宮,進門小坐一會兒,便見三公主和七公主來了,兩人見到姜沉魚都愣了一下,三公主依舊淺笑,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七公主就不一樣了,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不忿地瞪了她一眼,都還算知道禮數,跟着三公主喊了一聲皇嫂。
“三公主,七公主好!”
姜沉魚不卑不亢,跟兩人打了個招呼,無論怎麼說,也不能失了風度,畢竟自己是長輩,不過想起安玲瓏臨走時託人帶給自己的話。
她不由得對三公主產生了些許好奇,擡眼打量起來,顧家盛產美人,這個自不必說,這位三公主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美人。
眉眼如黛,身段窈窕,雙眸含情,有說不盡的溫柔在裏面,好似能將人溺死在裏頭,這份春風和煦讓她免不得想起一個人——顧昀。
這位三公主在氣質上倒是和顧昀如出一轍,表面溫柔內裏卻藏着別人看不到的波瀾,姜沉魚勾了勾脣角,產生了更加濃厚的探究欲。
過了好一會兒,太后終於起了,在偏廳見了三位小輩,寒暄了幾句,便把人打發了,姜沉魚也沒多做停留,秉承着少說話多聽着的原則,偷偷觀察了一下屋裏的陳設,改換了不少,卻也都是名貴的東西,短時間之內要蒐羅這麼多珍品,那位採買的太監不一般呀!
而那個小太監似乎跟杜家走得十分近,原本以爲杜家是杜、凌、安三家裏頭勢頭最弱的,可如此看來卻到不盡然了。
只是杜家手眼通天,難道旁人不知道嗎?
還是上頭有人保着,而這個替他們撐腰的人,就是慈寧宮的主子?!
……
出了慈寧宮,又去了一趟皇后的坤寧宮,閒聊了幾句,說了說太子的近況,以及王家最近在朝堂被排擠,日子不太好過,皇后有意讓太子隱忍一些,多拉攏一些老臣舊部。
那些老古板整日都是嫡庶嫡庶的,可骨子裏還是些趨炎附勢之輩,要敲打敲打纔行。
姜沉魚點頭一一應下,出了坤寧宮便準備回觀瀾苑了,畢竟這樣潮膩膩的天氣,一點兒都不適合外出踏青。
不一會兒的功夫,映月回來了,臉色有些難看。
“怎麼了?”
“石太醫自戕了。”映月苦着臉,“慧昭儀的方子便是他開的,想來是怕人查出點什麼來,昨天夜裏在房樑上自盡了。”
“這麼巧?”
“最後一個見到他的人是誰?”姜沉魚問。
“他徒弟,喏,就是蹲牆角哭那個。”映月伸出一根手指頭指了指,小徒弟哭得傷心,抽抽搭搭險些哭暈過去,姜沉魚微微皺起了眉頭,“你去把人帶過來。”
“誒。”
說着,映月便過去把人帶了過來,小徒弟擦了擦眼角的淚花,給姜沉魚磕了個頭,“微臣見過太子妃,請太子妃安!”
“起來說話。”
“謝太子妃。”
小徒弟從地上爬起來,紅着眼睛,聲音有些低啞,許是哭得久了,還沒緩過來,姜沉魚也不計較這些,問:“你叫什麼名字,跟石太醫是什麼關係,爲何蹲在這裏哭?”
“微臣姓鍾,名楚,是石太醫的徒弟,跟着石太醫學醫已經有七年了,太子妃明鑑,我師父是個好人,絕對不會開錯藥,抓錯藥,他每次抓藥都是親力親爲的,從不假他人之手,哪怕是徒弟他都不放心,總要時時查看的,怎麼會……嗚嗚嗚……”
話還沒說完,鍾楚便哭了起來,聲音甕聲甕氣的,姜沉魚心裏咯噔一下,石太醫的爲人她也略有耳聞,是個有醫德仁心的人,不像是會受人指使謀害他人的人。
但是……
若有人以家人做威脅,那可就不一定了,如今心中有愧,畏罪自殺,倒也說得過去。她抿了抿脣,又問了一句,“你師父家裏還有什麼人?”
“回太子妃,師父一心醉心醫學,如今年過四十還未成親,家中老母已經於去年仙去,膝下無子,將微臣當做親兒子,比親兒子還好呢!”
鍾楚抹着眼淚,由衷地哭訴。
家中無人,只有一個小徒弟,品行又端方,這樣的人不愛錢,不愛美色,並沒有什麼能夠拿捏的弱點,並不好驅使。
難道說這位石太醫是個替罪羊?!
“我師父昨天晚飯後還說,明日要叫我三針保命針法,他一向守信,不可能一轉頭便自戕了,一定是有人要害他,太子妃娘娘,求您爲微臣做主呀!爲我師父伸冤呀!”鍾楚又跪了下來,給姜沉魚磕頭,口口聲聲說着伸冤。
姜沉魚心生疑竇,可卻對這個小太醫的話信了七八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大多會將後事交待好,教完小徒弟這三針再死又何妨,沒有必要許諾了,又失信啊!
“你先起來,這件事本宮心中有數了,你切勿對旁人說起你師父死前的細節,免得招來殺身之禍。”姜沉魚叮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