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從白天一直倔強到了晚上，乃至第二天一大早起來，姜沉魚都無法面對倔強的後果，好像被十頭大象踩過一樣，這樣還怎麼騎馬射箭！
好在今天隆德帝下了命令繼續修整，明日正式開始秋獮，一整個狩獵期，不只是打獵這麼簡單，還安排了一些少數部落的酋長前來朝貢拜見。
少不得要宴請，歌舞彈唱，草原篝火，對於這些姜沉魚倒是挺感興趣的，隱隱還有些期待。
**
是夜。
草原的天格外的晴朗，湖水也泛起層層漣漪，圍坐在篝火旁的人們，正觥籌交錯，開懷暢飲，頭頂偶爾掠過幾只鷂鷹。
“太，太太子妃安好！”一個纖細的女聲響起，姜沉魚轉過頭來，瞧見一個怯生生的小女娃，長得粉雕玉琢，正睜着一雙大眼睛天真無邪地看着她。
“你好呀！”
“母親讓我給太子妃請安！”小娃娃小聲地說，臉上還帶着一絲害羞，姜沉魚愣了一下，“你叫什麼名字呀？”
“回太子妃的話，我叫陸雨柔，我爹叫陸勤。”小姑娘飛快地回答。
“……”
陸勤！
姜沉魚眯起眼睛，好久沒有聽過這個名字了，不由得打開了記憶的匣子，記得當年他當過自己的賬房先生，家裏有一個厲害的夫人，好像姓唐。
那位唐夫人倒是性子爽朗大方，只是後來陸勤投靠了顧昀，便也就不來往了，同唐夫人也沒私下見過面。
“你娘是不是唐夫人呀？”
“嗯嗯。”
“真乖~~”姜沉魚摸了摸她的小發髻，不由得笑了，抓了一把糉子糖塞進她的小包裏，“來，帶着當零嘴兒喫。”
“謝太子妃！”
“替我問你娘好，有空來東宮走動走動。”姜沉魚說着客套話，她只得唐夫人不會來，自己也不會下帖子。
可是小姑娘當真了，“那……我明兒能來嗎？”
“可以！”
“謝太子妃！”
連聲道謝之後，小丫頭便腳步飛快，跑遠了。遠處唐夫人接住了自家女兒的飛奔，笑着把人抱在懷裏，朝着姜沉魚點了點頭，兩人對視了一眼，互相打了個招呼。
……
歌舞結束了，篝火點起來了，身邊的映月蠢蠢欲動，想過去跟宮人們一起跳舞，姜沉魚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着點點頭，示意她去。
“謝姑娘！”
映月想拉着明月一道去，卻被明月拒絕了，姜沉魚側目，“你怎麼不去？不想跟着他們一起跳舞嗎？難得有這樣的機會。”
“奴婢要保護姑娘。”
“這裏這麼多守衛，用不着你，你去玩吧。”
“不！”
明月固執地說，執拗的很，姜沉魚也就不再勸了，她也不喜歡這麼熱鬧的場景，索性便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後來聽說皇帝醉酒，輕薄了一名女子，而這名女子正是陸勤的妻子唐夫人。
當姜沉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腦中有一瞬的空白，那名爽朗大方的女子，怕是一個烈性女子，又想起那個白嫩的小女娃，心裏升起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唐夫人？”
映月點點頭，“原本昨夜你皇上與民同樂，可……可是，後來皇上貪杯多喝了一些酒，就先回去了，不知怎麼半路就遇上了唐夫人了，錯將唐夫人認作了……旁人，拉入帳篷之中，後來……後來……便聽說皇后來了，將人送回了陸大人的住處。”
“媽的！”
姜沉魚咬着後槽牙罵道，這個不要臉的狗皇帝，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強搶民女，這特麼是人乾的事兒嘛！
“那唐夫人現在怎麼樣了？”
“奴婢不知。”
映月搖搖頭，她確實不知道，也沒派人去打聽，“陸大人可能不太好，聽說眼珠子都紅了，要提着劍衝出去，被人給攔下了。”
“是我我也提刀把人給砍了。”姜沉魚咬牙。
“皇帝怎麼說？”
“酒還沒醒。”
“……”
呸！
姜沉魚垂首思索，還是決定出去看看，“走，去皇后那兒。”
“現在？”
“嗯。”
“姑娘這天還沒亮。”映月小聲地說。姜沉魚擺擺手，穿上外衣，領着人就出了帳篷，剛走到門口，便看到姜堰面色凝重的回來。
“去哪兒？”
“我去母后那兒一趟。”
聽她這麼說，姜堰便知道她想去詢問一下唐夫人的情況，不禁嘆氣，拉着人又回到了帳篷裏，“你不用去了。”
“怎麼？”
“唐夫人沒了。”
姜沉魚愣了片刻，眸中閃動水光，心頭突突了幾下，“沒了，沒了是什麼意思？”
“唐夫人自戕了。”
“……”
“陸勤悲傷過度，昏厥了。”
“那陸雨柔呢？”
“在母后那兒。”姜堰抿緊脣角，心中很是憤懣，狗皇帝得行有虧，“他行那事的時候，口口聲聲喊的還是我母親的名字，真叫人噁心。”
“他……該自戕的人是他！！！”姜沉魚恨恨地說。
“你打算怎麼辦？”
“殺。”
姜堰捏緊拳頭，冷冷地吐出一個字，姜沉魚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怒火，“殺人容易，但是狗皇帝現在還不能死，你不要衝動。”
“嗯。”
姜堰微微頷首，可心中已經做了決定，狗皇帝的好日子到頭了，京城的這池子水，必須攪渾了不可，他望向姜沉魚，吐出一口濁氣，幸好她在自己身邊。
兩人剛平復了情緒，便聽見外頭急匆匆的一陣腳步聲，明月臉色煞白，走了進來，低聲道：“姑娘，太子爺，陸大人殉情了。”
“……”
殉情！
還沒從唐夫人自戕中緩過來，姜沉魚呼吸一頓，抓住姜堰的手，“陸大人真的殉情了？”
“是。”
……
此時，天已經大亮，皇帝的酒纔將將醒過來，聽聞這件事後，帳篷裏沉默許久，最終還是下了一道封口令，凡知情人不得談論。
陸大人及其夫人乃是突發疾病，離開京城之後，沒多久便過世了，留下一女陸雨柔。
姜沉魚氣得胸口發悶，居然這麼三言兩語就把事兒揭過去了，真是……
無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