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別哭!”
姜堰輕柔地給她擦眼淚,心疼得周抽氣,鄭重地點頭,“風聲已經走漏,想要一道聖旨封住所有人的嘴是不可能的。”
“不止這些,還有天子失德,纔會惹來天怒,山地大旱,黃河水患,民不聊生,皇帝可曾焚表祭天,寫過一份罪己詔,這些都要讓百姓們知道知道,好好審視一下他們的天子還配坐在那個位置上嗎?”說着,她的眉心閃過一絲戾氣。
“阿魚……”
姜堰擔憂地望着她,姜沉魚額角一跳,詫異地轉頭,不明所以地看向他,“怎麼了?這麼看我,我說錯什麼了嗎?”
“沒。”
姜堰搖搖頭,阿魚還是他的阿魚,只是自從姜落雁死後,不管面對任何問題,阿魚的情緒都會被放大,怒便是怒極,悲便是不能自已。
難道是因爲蠱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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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勤夫婦死後,秋獮行宮便再也沒沒人提起,對於所有人而言這不過是一個小插曲,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裏。
皇帝私德有虧,也沒人敢指摘,小雨柔沒有人照看便留在了皇后那裏,大抵是因爲她的存在時刻提醒皇帝自己的荒唐行徑。
於是,皇后那兒他也不去了,只是偶爾派人來問候一兩句,也因爲皇后在,小雨柔躲過了一死。
秋獮照常舉行,皇后換上騎馬裝,比平時坐在龍椅上看起來精神很多,翻身上馬,下了彩頭,便讓衆人四散開去。
姜沉魚騎在馬上,身邊是寧晚清和長樂,三人儼然並不在乎輸贏,只是踱步聊天罷了。
“魚姐姐,你看!”
“嗯?”
姜沉魚順着他的指尖看去,不少女眷已經朝着林子深處去了,甚至有人已經獵到了山雞野兔了,姜沉魚撇嘴,“你想去?”
“來都來了,要不咱們……”寧晚清笑着說,“摻和摻和?”
“呵!”
姜沉魚輕笑,寧晚清看着柔弱,但從小練習騎射,馬上功夫不錯,“你分明就是奔着頭籌去的,還說什麼摻和,我跟長樂纔算摻和呢!”
“誒,魚姐姐,我也是奔着頭籌去的,摻和的只有你,哈哈哈……”
說完,抽了馬一鞭子,人就跟箭一般的飛了出去,姜沉魚想叮囑她慢些,卻發現還沒張嘴,人就沒影兒了。
“走吧!”寧晚清揮了揮手裏的鞭子,姜沉魚無奈,只得跟上他們,奈何這兩人的馬騎得飛快,一眨眼就跟不上了。
……
好氣!
窸窸窣窣……
一旁的草叢輕輕地晃動,姜沉魚眯起眼睛,動靜不小,應當是個大傢伙,她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手一鬆箭就射了出去,嘣的一聲紮在了一旁的樹上,連獵物的皮毛都沒有傷到。
吼——
雖然沒有射中,但還是驚動了草叢中的獵物,漏出一個頭來,發現居然是一頭大黑熊,黑熊,熊……姜沉魚瞳孔地震。
說好的小白兔,小麋鹿,小獐子呢?!
圍場裏怎麼可能有猛禽,還是一隻大黑熊,快到冬天了,正是熊瞎子出來覓食積蓄能量的時候,夭壽了。
掉頭就跑!
吼——
黑熊往前一撲,利爪抓傷了颯踏的後腿,馬喫痛地蹬腿,姜沉魚身形不穩,往下一滑,人就從馬背上跌下來,在地上滾了一下,才勉強穩住身形。
“颯踏,跑!”
“嘶——”
迴應她的事一聲淒厲的馬鳴,朝着黑熊面門蹬了一腳,黑熊被踹了一個正着,奈何不得颯踏,便將目標放到姜沉魚的身上。
嗖,嗖——
箭一支一支的射出,可是她的準頭實在是不太好,當初訓練的時候偷的懶,就是現在流的淚,最後一支箭也用完了,她乾脆將手裏的弓一扔,握住懷裏的匕首,拔腿就跑。
吼吼吼!
人在前面跑,熊在後面追,馬在遠處叫……
場面一度很混亂,但是姜沉魚動作矯健,好像一隻靈巧的兔子,在樹與樹之間打轉兒,黑熊被繞煩了,一個猛撲,爪子從姜沉魚的衣角劃過,他站起身來,又一爪子落下,姜沉魚見狀抽出匕首,給了他一刀,這一刀深可見骨。
吼~~~~(痛!)
你都要我命了,還不得給你放點血。姜沉魚東躲西藏,每一次都能躲開,並且給黑熊添點彩,可是漸漸地她體力不濟,腳下不穩,踩到了一個石子,人就朝前面撲了過去。
黑熊正好來到近前,撲過來按住她的背,張嘴就要來啃,嚇得姜沉魚魂飛魄散,腥臭的嘴近在咫尺,正在千鈞一髮的時候,一支羽箭從天而降,直刺黑熊的喉嚨。
噗!
利刃入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血噴涌而出,浸透了她的肩膀,砰的一聲,黑熊倒地不起,一個人影朝着她狂奔而來。
“阿魚!!!!”
“……”
姜沉魚睜大雙眼,耳邊除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之外,她什麼都聽不見,怔怔地望着姜堰一張一合的嘴,分辨出兩個字——阿魚。
他在叫她!
“阿魚,別怕,我來了!”
“赫赫……”
大口大口的喘氣,直到落入熟悉的懷抱,她纔好像元神歸位,用力地抓緊姜堰的衣襟,“阿淮,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別怕,是熊,我殺的。”姜堰以爲她說的是黑熊,輕拍着她的後背,替她順氣。可是姜沉魚說的卻不是黑熊,而是……
姜落雁!
那天也是鮮血撲面,那股子腥臭的味道,她死都不會忘!
“姜,姜姜落雁,是我殺的。”
“……”
姜堰背脊一僵,雙脣微微發顫,連安慰的動作都慢了一分,“你,都過去了,不重要了,阿魚,沒事了,一切有我。”
姜沉魚捧起他的臉,看見自己手上的血,猛地縮了回來,慌亂的往身上擦,擦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怎麼都擦不乾淨,淚眼撲簌簌地往下掉。
“別擦了!”
“有血,有血,阿淮,擦不淨了,我手上全都是血!!!!”姜沉魚慌亂地往後退,好似自己是什麼髒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