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耳邊突然傳來很刺耳的聲音。
像是汽車的喇叭聲。
小鎮的夜晚很安靜,一般是不會有這樣的聲音的。
但那喇叭聲持續不斷地響着,她皺着眉被迫醒來。
這到底是誰啊,這麼沒公德心,大半夜的擾民!
顧慈拿起手機看時間,晚上十點。
再一看,手機上有五個紅紅的未接電話。
她點開一看,竟然都是……江祁雲!
汽車喇叭聲再次響起,顧慈這次聽清了,就是她家樓下院子外面傳過來的。
她快步走到窗前,從陽臺上往下看。
那輛車就明晃晃的停在她家樓下,獨特的水晶切割大車燈高調的亮着。
救命!
他怎麼來了?
顧慈拿起一件衣服披在身上就趕緊下樓,伴隨着深夜裏此起彼伏的狗叫聲,下樓去開門。
她快步開門走到車前,車窗緩緩降下來。
駕駛座上坐着的,是衣冠楚楚,矜貴的江祁雲。
他和這個地方格格不入。
顧慈站在這稍稍有些無措。
“你怎麼知道我家……”
她下午的時候給他發過消息說過小白跟他回瑜城了,他也沒回她消息,也沒追問她家地址在哪,她以爲那就過去了。
“那小子手錶上有定位。”他聲線很淡,眉眼間透着幾許不耐煩。
顧慈瞭然,是找兒子來了。
隨後,她看着江祁雲把車開進她家院子,她腦子裏浮現出了一個想法——
他這是要……住在這?
不敢想象。
江祁雲停好車,他從車後備箱裏提下來一個行李箱,顧慈走到他身後,試探着提議:“江先生,稍微往市裏開一點是有酒店的,這個點應該還能住到,你要不……”
她家這個小地方可沒有酒店,只有家庭民宿,也不像是他能住的地方。
江祁雲卻沒理她,只是問:“江逾白在哪?”
顧慈指了指自己家房子。
“在樓上睡覺。”
她的話音剛落,江祁雲已經踏進院子裏了。
男人頎長高大的身形融入這夜色裏,身上沾染着清冷的月色,他和這個地方是那麼格格不入,卻又是那麼從容優雅。
然而他的優雅並沒有能維持多久……
這片鎮子住的都是老年人,通天然氣也就是近幾年的事情,熱水還都是集中供應,過了這個點,這個點已經沒有熱水了。
江祁雲是在脫完衣服準備洗澡的時候才發現的這件事。
顧慈緊急從屋子拿了兩個暖水瓶去浴室裏。
她敲了敲浴室的木門。
“我把水給你放在外面,你自己拿。”
怕是江祁雲自己都想不到要用這種方式洗澡。
那誰讓他非要住這呢,她也提醒過了……
裏面傳來男人低沉中略顯鬱悶的嗓音——
“幫我把睡衣找出來。”
顧慈回到客廳裏去倒騰他的行李箱,把箱子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他口中的睡衣。
她回到浴室前,敲了敲門,衝着裏面說:“你箱子裏沒有睡衣啊,你是不是記錯了?”
裏面的水聲停下。
接着是許久的一陣沉默。
隔着門板顧慈都能想到江祁雲那無語的表情。
“你再找找。”男人沉悶的嗓音再度傳出來。
顧慈回到客廳,再次翻了遍那個箱子,可這還是沒有啊……
她想了想,從樓上她房間的衣櫃裏翻出了一身還沒拆封的新睡衣。
她拆包裝的聲音吵醒了牀上的江逾白。
孩子迷迷瞪瞪醒來:“你怎麼不睡覺?”
“小白,你爸找你來了。”
顧慈想着樓底下的男人,語氣裏多少沾了些無奈。
“哼,他這麼晚纔來!”
她也沒細想江逾白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拿着睡衣下樓。
浴室門外放着一張椅子,顧慈把衣服放在椅子上。
她準備敲門提醒他。
“江……”
然而在她擡手敲門的一瞬間,那門竟然被她推動了,伴隨着老式木門的吱嘎聲……
這質量能不能再差點!
顧慈立刻把手拿開,整個人往後退了幾步,所幸那門只是敞開了一道縫隙,昏暗的光線從裏面透出來,浴室裏的水汽漫出來。
她尷尬的咳嗽了聲:“沒找到你的睡衣,我隨便拿了一件,你將就穿穿吧。”
說完她便快步離開了。
不多久,江祁雲走進客廳,顧慈攏着外套坐在沙發上悄悄打量着他的神色。
看上去情緒還算穩定。
他身上穿着的睡衣還挺合身,剛洗完澡,水珠順着他的髮絲往下滴,隨意用毛巾擦了擦頭髮。
“這睡衣哪來的?”
“江懷謙的。”顧慈也不瞞他,卻見他擦頭髮的動作停了下來。
她又解釋:“新的,他沒穿過。”
不穿拉倒,脫下來。
就他事多。
“你腳上那雙拖鞋也是他的,他也沒穿過。”
也許是這一晚上太折騰了,顧慈煩的也不願意和他好言好語,就挑他不愛聽的話說。
誰知江祁雲只是意味不辨冷笑了聲。
“他沒用過的東西還挺多。”
聞言,顧慈對上男人那雙深邃無瀾的眼眸,一時間,不知道他說的是這件睡衣……還是她。
……
一通折騰下來,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
顧慈原本想讓江祁雲和江逾白兩人睡一起,可小少爺不肯,他拉着顧慈的衣服不鬆手。
“我纔不要跟他睡。”
他好不容易能和他的仙女睡一起!
太晚了,她也不想再煩了,什麼都依他。
這兩人要是吵起來,又是天雷勾地火,這晚上還過不過?
又是鋪牀換新被子,當顧慈躺下的時候卻莫名的不困了。
江逾白睡在牀裏側,他動來動去翻着身,看上去也不是困的樣子。
她翻過身,緩緩開腔:“小白,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爸爸今天是來找你的,你爲什麼不借機會和他交流感情呢?”
“他纔不是來找我的。”江逾白不屑道。
顧慈反問:“難不成他來找我?”
他大晚上到這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小鎮上來體驗變形記生活?
喫飽了撐得嗎?
這父子兩真是一個比一個傲嬌。
“沒準他就是來找你的。”
江逾白往她身側挪了挪,腦袋蹭了蹭顧慈的胳膊,很滿足的閉上眼睛。
顧慈撫了撫他的腦袋,就當聽了句笑話。
這孩子,說什麼胡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