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有些矇矇亮。
她迷迷糊糊起牀,踩着拖鞋往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豈知門一推開,碰上了同樣在衛生間裏的江祁雲,男人的身形高大,就這麼杵在她面前,想裝作沒看到轉身都不現實。
她忘了家裏還有這麼一個人在。
顧慈和他深邃的視線四目相對。
可能是早上沒睡醒,她的腦子有點懵,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嗨,你也來上廁所……”
她自己都覺得說這話尷尬,下意識低頭想避開他那深邃的視線。
可這好死不死的一低頭,她的目光就觸及某一處……
原來他沒在上廁所,而是在等……
男人早上是這樣的嗎?
這是一種生理現象……
“看夠了嗎?”江祁雲幽深的黑眸,靜靜地睨着她。
他的聲音裏帶着晨間特有的低沉,略帶沙啞。
顧慈這一下什麼瞌睡蟲都沒了,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她慌忙轉身離開衛生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
回到房間,她用手背覆在自己臉上,試圖降下臉上滾燙的溫度。
明明這是在她家裏,她卻尷尬的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此時江逾白也醒了,他正從牀上爬下來。
顧慈連忙問他:“你幹什麼去?”
“我去噓噓。”
她攔下他,語氣彆扭:“你爸在衛生間,我陪你去樓下上廁所吧。”
“哦,沒事,我和他一起。”
江逾白說完,他好像又意識到了什麼,迷迷瞪瞪的眼睛還沒睡醒,卻把腦袋湊到了顧慈面前。
小孩子的聲音奶聲奶氣,質問:“你怎麼知道他在衛生間?老師說過男生女生也不可以一起上廁所的!”
那種尷尬的感覺又來了。
她舔了舔嘴脣,解釋:“我沒和他一起,我就路過看到了……”
江逾白這才作罷,走出房間去上廁所。
顧慈靠着牆壁捏了捏眉心,她在後悔,爲什麼要把這兩個祖宗帶回家?
……
廚房裏,顧慈熬了粥,炒了幾個清淡的菜,仔細地裝進保溫桶裏。
又從冰箱裏拿出昨天晚上調的肉餡,將餛飩皮擀薄,又包了整隻蝦仁進去,蝦是早上從菜市場買的很新鮮,做這個餛飩費事,但是好喫。
最後下了三份薄皮餛飩,切上蛋花絲,又往碗裏撒了把香菜。
她本想三份都放,可又想到香菜不是誰都喫的,於是留了份沒放香菜的。
“小白,喫早飯了。”
聽到她的聲音,江逾白從樓上跑下來,“來了來了。”
顧慈看了眼他身上穿的衣服,總覺得奇奇怪怪的。
“你這衣服是不是穿反了?”
“是嗎?”江逾白低頭看着身上的衣服。
他穿的是一件衛衣,前後圖案看不出來,可這……領口總能看出正反來吧?
“你不覺得勒脖子?”顧慈伸手拽了拽他的領口。
“好像是有點……”
顧慈幫他把衛衣脫下來重新穿好,心道,這江祁雲到底會不會帶孩子?
爲什麼就讓他穿個衣服,他都能給穿反了?
她一邊替他整理着衣服,一邊說道:“你一會兒就跟你爸回去吧。”
江逾白漆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很堅定的說:“不回去呀,我在這陪你。”
“你不用上學啊?奶奶可能這兩天都得住院的。”
顧慈和醫院請了三天假,就這三天還是她平時積攢下來的人品請來的。
然而他瀟灑的話還沒說完,就見江祁雲走了過來。
此時的他重新恢復成那個衣冠楚楚的摸樣。
男人冷淡的開口:“我沒有同意你不去上學。”
江逾白不敢說話,他坐下來把餛飩端到自己面前來,拿着勺子就開始喫。
不理他,保持沉默。
顧慈想,這纔對嘛,硬着來準沒好果子喫。
她驚奇地發現江逾白選的居然是有香菜那碗,這口味倒是和她一樣。
顧慈把勺子遞給江祁雲,語氣自然:“要香菜還是不要?”
“不要。”
她把沒香菜的那份推給他。
江祁雲喫東西很斯文,做飯的人在他這裏得不到任何成就感。
修長的手指捏着勺子,把食不言的品質表現的特別好。
江逾白喫東西就讓人欣慰多了,他碗裏的餛飩是喫的最快的。
“好喫嗎?”顧慈忍不住問。
“好喫!”江逾白嚥下嘴裏的東西,又喝了兩口湯,喫的鼻尖微微發紅。
他絲毫不吝嗇誇獎:“這個皮好薄啊,和我喫過的餛飩不一樣誒,下次我還想喫。”
“好,下次再給你做。”顧慈笑着脫口而出。
果然誇獎會讓人迷失自我。
江祁雲不動聲色地擡眸看她,深邃的眸子裏劃過幾許意味不辨。
顧慈看了眼時間,她加快速度把碗裏的餛飩喫完,匆忙收拾了下。
她看了眼父子兩人,拎起保溫桶,“我先去醫院了,你們兩走的時候幫我把門關上,碗不用洗,放池子裏就行,我回來會收拾。”
江逾白抽了張紙擦了擦嘴,急忙開口:“我和你一起去。”
顧慈彎腰和他好言好語道:“小白乖,你爸爸沒喫完呢,你等等他。晚點你和爸爸先回去,我過兩天也就回去了。”
畢竟江祁雲是來找兒子的,她可不能在把他兒子扣下。
“我不嘛……”
他正還想撒嬌,江祁雲冷冷地掃了他一眼,連名帶姓一字一頓喊他的名字:“江逾白。”
男人的嗓音不大,卻格外的有震懾力。
江逾白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慫慫的,懨懨的。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顧慈輕笑,撫了撫他的腦袋,轉身出門。
……
顧慈走後,江逾白的臉就已經臭了下來,不是先前那乖巧可愛的模樣。
他怒氣衝衝看着江祁雲,把不能和顧慈一塊走的怒氣全發泄在他身上。
“都是你,喫這麼慢!”
江祁雲的鳳眸危險的眯起,眼神冷厲,“怎麼,不裝了?”
江逾白本身就不是性格乖的孩子,他甚至會和比自己大的孩子打架,明明是爭強好勝的小霸王,卻裝了這麼久的好孩子。
江祁雲倒是覺得稀罕,這個女人究竟是有什麼能耐,讓一隻狼崽子變成小白狗。
“爸爸……”
江逾白敗下陣來,他說到底還是慫他老子的,也很少見喊了這個稱呼。
“我不想她和小叔結婚!”
在江逾白的樸素認知裏,他爸爸不喜歡小叔,那如果她和小叔結婚,以後肯定就看不見她了。
可是他真的好喜歡她……
除了奶奶和姑姑,這是對他最好的一個女人。
江祁雲的峯眉微蹙起,“誰說她要和江懷謙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