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怎敵她風情萬種 >第102章 六年前的夏天
    江祁雲把自己關進房間裏。

    他坐在陽臺上看着窗外的陽光,六月的清晨,光線灼眼。

    漸漸的什麼也看不清。

    他憶起那年在溫家的事情。

    那時的陽光一如今日這般灼人耀眼。

    六年前的夏天。

    腦子裏長的那個膠質瘤讓他整日煩躁,視力最好的時候也只能看清模糊的人影,國內外的專家看了個遍,都說難度很高,極有可能在術後留下嚴重的後遺症。

    或許會徹底失明,或許會癱,或許還有更嚴重的。

    沒有人能保證這個手術的風險。

    那年他剛二十二歲,接受不了任何一項可能的後遺症。

    江家他是一天也待不下去,早就有風言風語父親在外面養着別的女人還有私生子。

    他知道父親的性格就是那樣,如果他真的出問題,會被毫不猶豫地拋棄。

    於是他選擇去了舅舅家。

    每個人都開導他勸他,但幾句話一說,他的脾氣就會控制不住上來。

    外婆說也就他這個大少爺脾氣,如果換成修宴敢這麼矯情,早就上手打了。

    確實,他從來都是被人捧着長大的。

    溫家的宅子裏有一個後花園,他喜歡去那裏睡午覺,清淨。

    他聽到了一個女孩念英文的聲音。

    其實她的口語已經算是正常水平了,可他留過學,自然瞧不上那口音。

    他就這麼聽了七天。

    直到那天忍不下去了,他在模模糊糊的視線下,沿着卵石路走了出去。

    聽着聲音那女孩的年紀不大。

    可能只比他表妹的大了幾歲。

    他倒是不知道舅舅家有這麼個人在。

    他就是生來嘴欠,於是嘲諷她的口語。

    她問他是誰,語氣很戒備,就沒覺得他是好人。

    後來她還罵了他一句神經病。

    他無意間和外婆提起那個女孩,外婆笑着說,那是林管家的孫女,很優秀很漂亮的一個小姑娘。

    他說怎麼以前從來不知道這麼個人?

    外婆埋怨地說:“你沒見過說明你來的次數少,你多來看外婆幾次不就見到了?現在想看也看不到了。”

    老太太毫不客氣地又戳了他的痛處。

    後來外婆和他解釋,她是爲了讀書方便才住在家裏,一到放假的時候就會回老家,但他總是放假的時候纔來瑜城,所以總是見不到也很正常。

    他嘴欠的毛病就是改不了,故意說:“您還是教書的呢,怎麼不教教她的口語,她的口語可差了,每天打擾我睡午覺。”

    外婆說,你閒着無聊,你教唄。

    後來他還真的教了。

    她在第八天中午再次出現在後花園,老地方。

    乾脆躲都沒躲着他。

    他問她是要準備以後出國唸書嗎?

    她說多學點總歸沒差。

    他才知道她要上高三了,在參加學校裏的物理競賽集訓。

    也許真的是太無聊,他後來竟然每天都盼着這中午的一個小時。

    他也知道了她的名字,林之槿。

    雙木林,木槿的槿。

    一來二去,兩人話多了點。

    她問他,以後他會一直看不見嗎?

    他搖頭,說不知道。

    那時她說了句話,讓他記仇記了很久。

    “長這麼好看,以後是個瞎子,真可惜。”

    當時氣得他話都不想和她講,轉身就要走。

    但沒多久,她主動追上他,把他拉回了花園的躺椅上。

    “我開開玩笑的嘛,現在醫療技術已經很好了,也許現在治不好,那一年兩年三年之後誰知道呢?你已經很幸運啦,不用愁醫藥費,也能有最好的醫療資源,不要再矯情了。”

    她說他矯情?

    後來他們每天都會在那個花園裏見面,他會輔導她的口語,其他也沒什麼好說的,如外婆說的那樣,她很優秀。

    和溫吟初那種學渣,無法比。

    瑜城有雨季,在那個夏天的末尾,漫長的雨季來臨。

    他們不再約後花園,而是在她的房間裏。

    他說:“你一個女孩子,把人往房間裏帶?”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也是借住,再說你都瞎了。”

    這種話一開始他聽着還生氣,次數聽多了,也隨意了。

    她的房間在一樓很向陽的位置,說這是住在這裏的叔叔阿姨對她好,特意把最好的房間留給她的。

    這是一幢傭人住的小樓。

    她房間的窗戶開着,能聽到外面的雨聲,以及聞到清新香樟香味。

    她爺爺是這裏的管家,自然好的房間會留給她,這是人情世故,並不是對她好。

    他當即嘲諷她腦子簡單。

    她說:“簡單點不好麼,爲什麼非要把人的關係想的那麼複雜,我覺得他們是對我好,那我自己覺得開心就行了。”

    他覺得她說的還挺有道理。

    一個很容易滿足的人。

    每天就一小時,到點她就會把他請出去,她自己則是出門去上學校的課。

    這種平淡又有趣的生活,一直維持到陸清黎出現那天。

    陸清黎和他從小就認識,但她家是陸家旁系,並沒有陸家那幾家風光。

    他和她哥哥陸清衡是同學,自然而然就認識了她。

    陸清黎喜歡跟着他,從小學到初中,再到高中,最後還跟着他出了國,可以說人盡皆知。

    就是那麼自然而然順理成章的關係。

    相熟的人誰都會開上兩句玩笑,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他說不上對陸清黎是種什麼感情,或許是從小的習慣,他也認真考慮過。

    和陸清黎結婚,也不是不可以。

    畢竟她也算合適。

    他沒有見過愛情,也不信有這樣的東西存在,既然最後是誰都一樣,那陸清黎就是最合適的。

    他知道陸清黎喜歡他。

    後來,陸清衡來溫家看他,順帶着讓他妹妹在溫家住了下來。

    陸清衡的言語之間都是問他打算什麼時候去他家提親,都好這麼多年了,也該給個結果了。

    他說,你妹妹都不急,你還急上了。

    陸清衡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後來他才知道,陸清衡確實着急。

    陸清衡早就開始接手家裏的企業了,但他們家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風光,債務危機嚴重,急需找個靠山幫扶。

    江家無疑是最好的。

    陸清黎在溫家住下後,他就再也沒去過那幢小樓,表妹也回來了,他們會帶着自己的朋友回來。

    明明這個圈子纔是他的,但他和這些人相處,卻只覺得吵。

    他覺得自己還是喜歡那片安靜的後花園。

    可惜他已經有好一陣沒見到那個女孩了,也不知道她的口語有沒有點進步。

    溫吟初在家裏待了沒幾天便又離開了。

    後來,那是個雷雨天。

    傍晚,耳邊是轟鳴的雷聲和嘈雜的雨聲。

    陸清衡又來找了他。

    總是老生常談的那些話,還是希望他快點娶了他妹妹。

    有時候話說一遍可以,但說多了,就引人生厭。

    他厭惡被別人控制意願。

    他說會娶陸清黎,但現在不行,手術還沒做,也不知道以後結果會怎麼樣,現在不是談這個的時候。

    可是陸清衡等不了了,他們家也等不了。

    當天,陸清衡走後,他意識到了自己有問題。

    他只喝了兩杯酒,不可能會有現在這樣的情況。

    只有一種可能,陸清衡給他喝了什麼東西。

    等他意識過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房間裏響起敲門聲,想也不用想,進來的一定會是陸清黎。

    但他猜錯了。

    是來把書還給他的林之槿。

    他警告她,讓她不要進來。

    可她聽着他奇怪的聲音,還是推開房門進來了。

    “你怎麼出這麼多汗,生病了嗎?”

    她的嗓音在他耳邊響起,她的指尖劃過他的臉頰,他的呼吸明顯急促了幾分。

    他高估了自己的能耐,也低估了陸清衡的決心。

    在藥物的促使下他的破碎的意志力一點點瓦解。

    “我警告過你了……”

    “你說什麼?”她並不能聽懂他的意思。

    男女之間的力量懸殊,她根本抵抗不了。

    沉悶的雷雨天,轟鳴的雷聲,從裏面鎖上的房門,掩蓋了很多罪惡的事情。

    她尖叫,卻被他捂住嘴脣。

    她踢他打他,卻被他止住手腳。

    她哭得很厲害,但他彷彿全然聽不到。

    在藥物的作用下,他與畜牲沒什麼兩樣。

    那天晚上,與她而言,是至暗時刻。

    她狠狠咬着他的手腕處,將她的痛與懼全部發出來,除了這個,她什麼都做不了。

    她悽慘的哭聲,他後來的很久很久都沒辦法忘記。

    後來,拿了備用鑰匙闖進來的是舅媽,她不讓別人進來,安慰着那個可憐的女孩。

    他沒有聽清他們說了什麼,只聽見了她的哭聲。

    他和陸清黎徹底斷了。

    後來的幾年裏,他也再沒有去過溫家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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