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算告一段落。
已經凌晨很晚了,連着幾天的提心吊膽,她眉眼間的疲憊之色是藏不住的。
“陸叔,謝謝你。”
“不用客氣,鄰居之間本來就該幫忙的,而且你惹上這件事最根本是因爲醫患矛盾,幫你某種程度上也是幫我自己。”
顧慈疲憊的笑了笑,她知道陸聿爲這話說的是體面漂亮話。
“我們醫院領導也說了漂亮話,也說了會給我維權,但是吧,畢竟我也沒重要到需要他們在意的地步,我不過就是受點小小驚嚇而已……”
她嘆了口氣,“不過本來也就是這樣,人就是這樣事不關己,也沒什麼。”
刀子只有落在自己頭上纔是最痛的,場面話官話誰不會說呢?
發視頻是出於維護集體名譽,但之後的一系列問題需要她獨自承擔,當然也不是沒給她解決問題,但就談不上效率了。
陸聿爲聽着她的話,也沒想到這她年紀這麼輕,想的倒是挺通透的。
他思索着,還是說了出來:“這次是祁雲幫的你。”
顧慈莞爾一笑,“我知道是他。”
她又不是傻子,看到宋嶼的時候她就知道是江祁雲。
此時此刻,她並不想提江祁雲,於是笑道:“陸叔,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爲我媽媽吧?”
被戳中了心事,陸聿爲臉上的表情有些許不自在。
他輕咳了聲緩解尷尬。
“我和你媽媽以前認識。”
顧慈問:“是戀人嗎?”
陸聿爲沒回答,似是不知從何開口。
顧慈也沒追問,有些自嘲地說着:“但我媽不怎麼喜歡我,她不喜歡我爸,所以可能連帶着連我也一塊不喜歡,我是她失敗婚姻的結果。可是她又養着我,給我買房子,可我和她就是……”
就是有隔閡,就是生疏,就是怎麼也親近不來。
都因爲她並不是父母滿含愛意之下出生的孩子。
所以她不願意接受那種隨意,露水情緣的感情。
陸聿爲沉默着,許久沒有出聲。
半晌,他才緩緩道:“你和你媽媽長得挺像的。”
“對,我長得像她,不像我爸。”
……
凌晨三點。
顧慈失眠了,怎麼都都睡不着。
一直熬到天色矇矇亮,她也是睜着眼睛的。
幸好今天是休息日,她不用上班。
她起來找了顆藥喫下去,結果卻是昏昏沉沉的做了一天的噩夢。
夢裏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無盡的黑暗,任憑她怎麼呼救也丁點聲音都喊不出的壓抑,胸口像是壓着一塊沉沉的石頭,壓得她無法喘息。
如果不是那孜孜不斷的手機振鈴聲在她枕頭邊拼命地振動,她可能就會被這個夢靨給困得死死的。
顧慈從噩夢裏驚醒,她摸了下自己的臉,不出意外臉上又是潮溼的,分不清是汗還是淚痕。
她劃開了接聽鍵。
對方委委屈屈的說:“你怎麼現在才接電話啊,我都以爲你不理我了。”
江逾白的聲音出現在耳邊的那一刻,她彷彿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塊浮木。
從來沒覺得這孩子的聲音這麼好聽。
江逾白的幼兒園已經開始放暑假了,他第一時間就是想來找她。
哪怕她之前多次委婉的拒絕過他。
但這孩子像塊牛皮糖似的,臉皮厚,還很持之以恆。
“我今天……”她還想用工作忙這種藉口來拒絕他,可這話還沒說完,她就自己繃不住放棄了。
“我在家呢,你要來找我嗎?”
小孩的語氣透着興奮,“我已經到你家樓下啦。”
“什麼?”顧慈很驚訝,“你來多久了,你怎麼來的,一個人麼?”
“司機叔叔送我來的。”
顧慈聽到這裏纔算放心,他要是一個人出來,那多不安全。
“我馬上下去接你。”
顧慈掛了電話,旋即從牀上起來,但頭暈的厲害,她也不知道是那顆藥的作用還是一天沒喫東西低血糖發作了,難受的她閉了好久眼睛才緩過來。”
她匆匆忙忙刷牙洗臉,又怕小白等太久,隨手抓了一把糖放進包裏,下樓。
江逾白果然已經在樓下了。
他穿着牛仔揹帶褲,坐在花壇邊緣一下一下晃着腿,無聊又期待的等着她來。
好久沒看到他,她也好想他。
江逾白看到顧慈出來,他立刻從花壇上下來,小跑着到了她面前。
小孩圍着她轉了一圈,確定她看上去沒什麼事,這才說:“我聽宋嶼叔叔說你遇到壞人了。”
顧慈撫了撫他的腦袋,心裏格外的軟。
“現在沒有了,壞人已經被抓走了。”
顧慈一天沒喫東西,餓的胃痛,她彎下腰問他:“你喫晚飯了嗎?”
“沒有呢,我第一時間就來找你了,結果給你打了好多電話你都沒接。”
“對不起,我在睡覺沒聽見。”
“你怎麼這麼懶,天還沒黑就睡覺?”
顧慈輕輕笑開,還是小孩子好,也不擁有大人的煩惱。
……
顧慈帶着江逾白來到一家商場。
休息日的晚上,商場裏的人開始多了起來,逐漸熱鬧。
她和江逾白吃了很多主食,喫飽了之後又一起進入呆滯階段,喫飽了犯困。
到這時,顧慈問了關鍵問題:“你爸爸知道你出來找我嗎?”
聽到這話,江逾白眼神閃爍。
好了,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了,不用想了,一定是沒報備。
理智上,她覺得要快點把江逾白送回去,不要和他有太多接觸。
可是人又不是機器,她也喜歡這孩子。
不看到還好,現在看到了,還有些難以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