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弘的廳堂中,家主趙禕與一衆族老,正招待着數名賓客。
“諸位遠道而來,寒舍蓬蓽生輝,匆忙之際,酒薄肉劣,如若招待不周,還請諒解一二。”
趙禕客氣地對着眼前三人說道,他氣息平淡,溫文爾雅,並無上位者的威嚴。
一名獵手神色疲憊,向趙禕敬了一杯酒,道:“我等多謝趙家主收留,能有一處稍作喘息之地,已是感激不盡。”
另外兩人,縱使是淬鍊巔峯的高手,也是面容苦澀,略顯落魄。
黃昏事務所遭到毀滅性打擊,已自行解散。
不過他們卻擔心枯木的清算,會禍及自身,因此計劃加入武道世家,尋求庇護。
作爲城內的幕後主宰者,從古至今,各大武道世家,擁有極強的力量,將諸多地下勢力死死壓制。
更何況,趙家多年以前,也是和枯木酒館分庭抗禮、針鋒相對的存在。
三名獵手在逃亡過程中,能想到最好的歸宿,也莫過於此了。
其他地下勢力,要麼想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
要麼扳手腕扳不過枯木,心有餘而力不足。
當前枯木的老古董出世,強勢橫掃,他們根本無法抗衡,動輒殞命,不是擁有數百年底蘊的武道世家,誰能抵住它的鋒芒?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趙禕執掌家族多年,城府極深,他笑容親切地道:“諸位客氣了,爾等貴爲淬鍊高階武者,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去之?”
聞言,三人臉色微變,心情跌入谷底,還未待他們開口說些什麼。
趙禕卻是話鋒一轉,語氣誠懇,道:“趙某明白你們,不願背井離鄉罷。”
“既來之,則安之,若諸位願在府上做名供奉,安身立命,倒也無不可。”
“承蒙趙家主不棄,我等願加入。”三人喜上眉梢,當即做出了抉擇,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下。
隨後,趙禕和他們把酒言歡,共進珍饈,又得到了不少隱祕的消息。
當問及神祕人的情況時,三人如實告知,尤其是聽到趙柘、姜衡的遭遇,饒是趙禕都愣住了,這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
半年前還和自己有過切磋,不分勝負的二人,竟如此不堪一擊,被那黑袍人隨手屠戮。
“看來,的確是枯木的那幾尊老古董出手了。”趙禕微嘆道,眸底掠過一絲不自然。
眼下族內的長老,正在閉關中,若是自己擅自行動,怕是下場也是如此。
..........
枯木酒館,徐徹昏沉地醒來,伸展着筋骨,自從塵骨吞噬完驕陽紫氣後,他便回到櫃檯,睡了一宿。
青年抓起旁邊的老古董沙漏,看了下時間,發現已是下午兩點半。
儲物戒指放着一些洗漱用品,還有幾套衣服,徐徹也懶得回家一趟,索性把酒館大門關了,在店內的洗漱室,簡單洗漱了一番。
換上新衣裳,青年神采奕奕地坐在櫃檯前的灰椅上,用毛巾擦拭着頭髮。
他清澈的眸子掠過手機的屏幕,發現並沒有得到河伯的回覆,也不知道這位長者,現如今在何處。
手機電量不足,即將關機,徐徹尋來充電器,爲其充電。
青年早已辟穀,沒有進食的慾望,他披上黑袍,戴着青銅面具,取出老妖的異聞錄,靜心地在臺前觀閱,開啓了代理酒館的第二天。
過了許久,沉悶的腳步聲傳來,徐徹從書中的世界退出,合上古書,緩緩擡頭。
眼前站着一名身穿中山裝、頭髮灰白的老者。
他依靠在櫃檯,似乎有點拘謹,輕聲問道:“你好,朋友,能否上杯酒?”
徐徹覺察到此人渾厚的血氣,赫然是一尊化境宗師,淡淡地道:“老先生,抱歉了,我們這裏的酒,不對外售賣。”
聽到這年輕的聲音,老者有點失望,接着道:“這樣麼,時間太久遠了,老頭子我啊,確實是忘了你們這兒的規矩。”
“沒關係,老先生,怎麼,來這兒有什麼事?”
面對提問,老者莞爾一笑,道:“嗯,想見見店內的前輩,這裏現在應該由他看管吧?”
“前輩倒沒有,這裏暫由我代理。”徐徹答道。
“小友,初次見面,自我介紹下,我來自影竹事務所,最高負責人,易桐。”
老者伸出一隻枯槁的手掌,想要握手。
聞言,青年愣了一下,這個勢力,河伯自然也有和他提起過,對方和枯木的關係倒也不錯。
然而徐徹卻沒有選擇和他握手,只是平靜地開口道:“老先生,不必彎彎繞繞的,你有話直言即可。”
老者倒也不尷尬,苦笑着收回了手掌,道:“無事矣,只是恰巧路過此地,進來看看罷了。”
“哎,歲月如梭啊,上個世紀,老頭子我還常來你們這兒做客呢。”
“噢?老先生,你和我們酒館還有着什麼淵源麼?”
“的確,我曾短暫地在這裏做過獵手,一眨眼啊,現在都過去那麼多年了,一切恍若發生在昨日。”
易桐回想起往事,有點感傷,這中間的八十多年,讓他從一個頭角崢嶸的青年,變成了年衰歲暮的老者。
這時,一碗藥酒遞到他的面前,易桐有些意外,道:“給我的?謝過小友了。”
“不必客氣,老先生。”徐徹道:“既然你在這裏任職過獵手,那麼自然是有資格成爲客人的,請。”
濁酒入喉,四肢百骸,一陣酥鬆,精神倍增的老者讚不絕口:“味道更勝從前了,不得不說,河伯的釀酒之術,已至出神入化之境。”
“我也這麼覺得呢,老先生。”
“再爲你盛上一杯罷。”
青年望着那一飲而盡的酒碗,拿起酒罈,又爲老者滿上。
兩人聊了一會兒,對於昨夜之事,老者也是全程不提,經過這一番探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最後,老者準備離去之時,向着徐徹微微一鞠躬,留下了一張支票,道:“謝過小友的款待了,老頭子我啊,該走了。”
徐徹收下了支票,看着酒水剩餘不多的酒罈,封上了蓋子,朝着老者扔了過去。
“老先生,拿着,回去喝。”
易桐輕鬆接下,露出笑容,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