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厲聲問:“何時發生的事?”
兮夜遞給他一件披風,答道:“今日傍晚,行宮那邊的侍衛加急送來的密報,算算到現在,已經兩個時辰了。”
沈行川臉色更差,邊將披風系在身上邊問:“陛下狀況如何?”
“說是下腹被紮了一刀,昏迷不醒。”
紀冉冉身子一晃。
爲什麼會這樣?原書中並沒有宣德帝遇刺的情節啊?
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沈行川再趕到行宮,恐怕又要一個多時辰,到那個時候宣德帝會是什麼狀況?
她不敢想象。
萬一……國不可一日無君啊。
她擔憂地看向沈行川。
沈行川吩咐行風:“叫上五王,即刻隨本王去行宮。”
“皇叔!”紀冉冉見他轉身要走,急切地喚了一聲,“我跟你一起去!”
沈行川深深看着她的眼睛:“不行!這次本王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你老實留在這等本王。”
紀冉冉搖頭,目光是從未有過的堅定:“我要跟你一起去!”
她不能留下。
她害怕自己留在這裏,卻再也等不到這個人。
沈行川輕聲道:“太危險了。”
“皇叔。”紀嫣嫣跟着沈凌清跑過來,“你帶冉冉去吧,清寧觀有我在,父親那邊我也會去說的。”
紀冉冉感激地看了她一眼。
沈行川垂眸考慮了片刻,才終於鬆口:“去可以,但你要保證,在那裏無論本王說什麼,都無條件聽話。”
紀冉冉猛地擡頭看他,那雙深邃的眸子裏是不容抗拒的堅持。
沈行川這話是什麼意思?
難道他覺得會發生什麼連他也控制不了的事?真到了危急時分,讓自己扔下他跑路嗎?
紀冉冉鼻子很酸。
她輕輕點頭:“好,我答應你。”
沈行川表情緩和了些,又吩咐道:“兮夜去太傅府上,告訴太傅做好準備,行風隨本王去行宮。”
紀冉冉像想到了什麼似的,忽然道:“將白蘇也帶上!”
“白蘇?”沈行川不解。
他知道白蘇會些醫術,但一個小藥童,這種時候能有什麼用?
紀冉冉堅定道:“皇叔相信我!”
她剛纔暗暗思索過了,宣德帝此時還不能死。
如今太子監國,宣德帝若是死了,太子就是毋庸置疑的新帝。
紀冉冉知道,沈行川若是想篡位的話,實力足以和太子抗衡,但那樣即便得到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順。
那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所以宣德帝必須挺過這一劫,而她相信白蘇的醫術。
沈行川終於點頭,將白蘇也傳了過來。
兮夜帶過來一輛馬車,加上沈凌清的,正好能坐下這一行人。
紀冉冉坐在沈行川身邊,見他煩亂地撥弄着手指,忍不住將自己的手覆在他手背上。
她的手又軟又溫暖,沈行川的心情竟慢慢平緩下來。
“怕不怕?”他輕聲問。
紀冉冉點頭:“出了這麼大的事,當然怕。”
沈行川嘴角溢出一聲輕笑:“不是一向不知天高地厚的?”
紀冉冉將頭靠在他肩膀:“皇叔不能有事,你還沒娶我呢。”
“嗯,這可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啊。”
沈行川想,小狐狸又在說謊了。
說得這麼輕鬆,其實眼裏是深深的擔憂,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
她這麼說,不過是想讓自己放鬆下來。
沈行川沒拆穿她,擡起手臂,輕輕將小狐狸摟進自己懷裏。
“若是這次沒事,回去嫁給本王可好?”
他忽然想明白了,自己的心結在生死麪前,根本什麼都算不得。
若今日他死了,最後悔的事恐怕就是當初沒答應小狐狸的求愛,既如此,他還有什麼好糾結的?
自當珍惜眼前人。
懷裏那個人竟然在輕笑,肩膀一抖一抖的。
“笑什麼?”沈行川不悅地問。
紀冉冉將頭埋得很深,聲音帶着顫音:“我沒想到,皇叔竟然會在這種情況下求婚,一點都不浪漫。”
“所以?”沈行川挑眉。
“所以我得好好考慮一下。”
“隨便你。”沈行川挺直了身板,“過期不候。”
見他心情似乎好了很多,紀冉冉也從他懷裏坐起來,輕聲道:“太子和三王四王是不是已經到行宮了?從帝京過去要比我們近很多。”
會不會等到他們抵達,一切都已經成了定局?
“四王被太子派去了東疆,昨日便走了。”沈行川道,“若本王是太子,絕不會讓他聽到陛下遇刺的消息。”
那便只有太子和沈凌雲去了。
紀冉冉想,沈凌雲是太子的跟班,根本不成氣候,她們這邊的沈凌清又是條閒魚。
所以真正要對峙的,只有沈行川和太子。
她手指微微收緊成拳。
“皇叔,若是陛下他真的……你打算怎麼辦?”
沈行川狹長的眼眸垂着,羽毛般的睫毛在他眼下灑出一片陰影,紀冉冉等了很久,他也沒有回答。
三更,他們終於抵達行宮。
紀冉冉一下就感覺到了,那股莊嚴的肅殺氣氛。
所有的侍衛都嚴陣以待,宮女從她眼前匆匆而過,對沈行川施了禮,便端着水盆奔向正殿。
這樣的氣氛,絕不是什麼好兆頭。
沈行川和沈凌清對視一眼,同時往大殿走去。
紀冉冉跟着進去,第一眼看到的是正在落淚的雲妃。
雲妃見他們來了,捏着手帕站起身。
紀冉冉發現,她的臉色慘白,顯然已經經歷了不少的折騰。
“陛下如何了?”沈行川開門見山。
雲妃哀慼地搖頭:“還沒醒過來,情況不太好,你們進去看看吧。”
“太子呢?”沈行川又問一句。
雲妃道:“說是抓住了一個刺客,他和凌雲一起過去審問了。”
沈行川點頭,徑直走進內室。
內室已經跪了一地的太醫,皆是神色惶恐。
宮女們又端了一盆盆的血水出去。
宣德帝躺在偌大的牀上,臉上沒有一絲血色,慘白的就像是紙紮成的人。
他原本並不纖瘦的身體被大牀襯托着,顯得竟有些單薄。
沈行川第一次覺得,皇兄真的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