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沈凌周拉長了聲音擺擺手,故意擺出一副寬宏大量的表情。

    “太傅是我大宣的肱骨之臣,如今只是年邁了,有些糊塗而已,你們作爲同僚自當同心協力,莫要斤斤計較!”

    他惺惺作態道。

    表面上說得光明正大,實則是暗諷陳太傅年老,腦子都不清醒了!

    慣是沈凌周最擅長的那一套。

    但陳太傅修養極好,豈會因爲沈凌周這三言兩句就自亂陣腳?

    不就是陰陽怪氣麼?

    誰不會啊。

    陳太傅不屑地撇了撇嘴角:“太子英明神武,對科舉一事也見解如此深刻,老臣自愧不如。”

    大宣的科舉歷來都是他一個人負責的,沈凌周根本沒涉足過這個領域,一個門外漢,還在他面前指指點點胡說八道,可笑的明明是沈凌周!

    剛纔還嗤笑太傅的大臣,這時候都不敢出音兒了,怕激怒了太子。

    而那些支持太傅的年輕一代文官,反而硬氣了起來,光明正大地點頭贊同。

    朝堂上,一副劍拔弩張的架勢。

    沈凌周也不傻,知道再跟他爭論下去不但討不到好處,還會讓局面變得更難看。

    他咬着牙,眼底的精光飛閃而逝,沒再說什麼,就算姑且將此事暫時略過。

    可惡!

    他心中暗罵。

    等他坐上身邊那個位置……

    這些不長眼睛的人,他要一個一個收拾到他們跪地求饒!

    早朝就這樣不歡而散。

    幾個被太子當成出氣筒,狠狠訓斥了一頓的大臣,結伴追上了沈行川。

    “王爺等等……”

    沈行川腳步一頓,面無表情地回頭:“何事?”

    見他面色不豫,那幾個大臣都有些犯怵,你推推我我推推你,誰也沒敢說話。

    “到底有沒有事?”

    沈行川皺着眉頭問。

    “有有有……”

    怕他扭頭就走,一個面留長鬚的中年男人鼓起勇氣上前一步,小聲道:“王爺,太子如今行事越發乖戾了,除了他親信以外的人,根本就不放在眼裏!我們是想……能不能爲王爺效一份力……”

    “哦?”

    沈行川淡淡地哦了一聲,就沒了下文。

    這中年男子他記得,姓孫,年紀不小了卻只混到了個五品官,做的也是不重要的事。

    他再瞥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那幾位,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沈行川心下了然。

    幾年前,這些人曾經一心想要追隨太子,對他這個所謂的“奸臣”,態度可是相當的鄙夷。

    奈何沈凌周見他們官小權微,壓根兒就看不上!

    如今倒好,他們見朝堂上的局勢越來越明朗,被沈凌週一訓斥,竟然就想着轉而來投奔他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他沒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幾位。

    孫大人尷尬地站在那,臉色慢慢由羞紅變得蒼白無血色。

    “王……爺?”

    他又試探着喚了一句。

    正當場面難解之際,陳太傅也慢悠悠地走過來了,見了他們先是一愣,隨即客氣地笑道:“這天越來越熱了,幾位大人可有興致,去老臣府上一起喝杯茶啊?”

    “那是自然!”

    孫大人忙點頭如搗蒜。

    這也是當朝太傅親自邀請啊!這麼一個白撿來的巨大臺階,他們怎麼可能不下?

    再說了!太傅現在幾乎明着就是璟王的人,能跟太傅攀上關係,就等於間接抱上了璟王的大腿,還有比這更好的事麼?

    “那就隨老臣一起出宮吧。”

    陳太傅笑眯眯地擡腿走了,經過沈行川的時候,還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他比誰都清楚,沈行川可不是什麼寬宏大量的菩薩心腸,不跟這些人發火,都已經算是給他們面子了!

    但陳太傅心中也有自己的計較。

    蚊子再小也是肉,這幾位雖然不入流,但好歹也是能上早朝的官兒,真到了需要的時候,指不定也能幫上什麼忙。

    沈行川對他們不屑,但他卻可以唱白臉,先將他們收入麾下。

    見他們離去,沈行川冷冷地哼了一聲。

    這時,一個小宮女急匆匆地跑過來,對着他福了福:“王爺,皇后有請。”

    他正想着去找皇后,皇后就主動來請他了。

    “走吧。”

    沈行川壓下剛纔那點兒火氣,跟着小宮女走了。

    鳳棲宮。

    皇后穿的還是平日裏最喜歡的,能凸顯她尊貴身份的正紅色衣裳,但那略顯凌亂的髮髻,還是出賣了她內心的不安。

    見沈行川進來了,皇后忙起身迎過去。

    “皇弟來得真快!”

    她說得格外親切。

    “本宮聽說剛纔在朝堂上,太子又爲難了太傅,他如今氣焰可真是囂張……若是陛下在場,哪裏會由得他這般胡作非爲?”

    沈行川對她明晃晃的挑撥恍若未聞,只含笑道:“皇嫂的消息倒是快得很。”

    皇后面色一僵。

    這話乍聽起來沒什麼,但若是往深處想,那就是暗指她這個皇后逾矩,把手伸到了朝堂上。

    後宮干政可是大罪!

    她看着沈行川,看不透他這態度是什麼意思。

    好在沈行川並未糾結於此事,轉了個話頭道:“不知皇嫂叫臣弟來鳳棲宮,所爲何事?”

    “還能有什麼事……”

    皇后又用手摸了摸頭髮,神色黯然。

    “除了凌雲那孩子,還有誰值得本宮這麼操心?”

    一轉眼,圍場那事已經過去好幾日了,沈凌雲如今卻還被關在牢裏,是罰是放也沒個消息,皇后的一顆心日日七上八下的,寢食難安。

    “皇弟可知道現在進展如何了?”

    她着急地問。

    “皇嫂沒問問陛下的意思麼?”

    沈行川道。

    皇后別開頭,悄悄抹了把眼淚:“若是能問出來,我又何必找皇弟你商量?陛下這幾日連寢殿的門都沒出過,天天和雲妃那賤人膩在一起,本宮根本沒機會見他!”

    沈行川聽得眉頭微皺。

    賤人這種詞都能當着他的面說出來了,皇后這是真的不管不顧了。

    “那太子呢?陛下不是將這件事全權交給他處置了麼。”

    他又問。

    “太子他……”

    皇后話到了嘴邊又突然頓住。

    猶豫了好一會兒,她才咬牙道:“太子可是雲妃那賤人的兒子,她們母子倆從來都跟本宮不對付,本宮作爲一宮之主,又怎麼好開口去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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