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眼鏡，有些鬥雞眼，穿着古怪，一臉尖酸刻薄的男子撇撇嘴，站起來，翹着蘭花指點了點她。
“當然啊，不是說你，難道是說我嘛！滿屋子就你這麼一個胖子，沒點自覺啊？”
男人說完，扭着腰身坐下，屁股上像是漲了尖刺一樣，在凳子上扭來扭去，看了眼攝像頭，高高地揚起下巴，“這段減掉啊！”
隨即像是發號施令的大內總管一樣，指揮着他面前的女孩子，“快開始姑娘們，不要浪費時間啦！”
見此，葉一玥內心嗤笑，一身的反骨都被眼前這個男人勾起來，緊緊攥着的拳頭猛然鬆開。
“憑什麼！”一聲洪亮的質問打斷了正在表演的女孩。
不等所有人反應，她再次鏗鏘出聲，“憑什麼你看都不看我的表演，就因爲我的外貌，而否決了我的生死！”
“憑什麼？你身爲導師就可以對我進行人身攻擊？”
“人而爲人，你又比我高貴到哪裏去？”
“今天你若是不讓我比賽，可以！現在，立刻，馬上對我道歉！”
在場的人都被葉一玥連番的質問砸的一懵，“啪嗒！”筆桿子掉在桌子上的聲音在寂靜的小房間裏響亮無比。
雞眼男人傻眼了，在這個圈子裏，哪一個不是捧高踩低，想要進這個圈子，那就要跪好了，時時刻刻，準備舔着別人的鞋爬進去。
他，浸淫多年，從未有人敢不長眼地對他這麼說話。
“你你你...”
虛擡的蘭花指不成型的顫抖，氣得嘴脣泛紫，面色漲紅，瞪大的眼睛裏根本找不到詞來形容他眼前，行爲放肆，無法無天的醜八怪。
葉一玥知道今天的事情算是搞砸了，但是人活着，即便不蒸饅頭，也要爭口氣。
被系統嘎腰子，她也認了，左右這個男人不會讓她參加考覈，何必委屈自己。
反正一個腰子又死不了，莽了！
“保安——！”男人坐在椅子上，捂着胸口，快要上不來氣的樣子，尖利地嚎叫着，“把她給我拖出去！”
聞着聲音進來的保安看着男人手指的方向，一時間有些猶豫，兩人對視一眼，摁響了對講機，“再來兩個人，拖不動！”
門外凌亂的腳步聲響起，葉一玥死死地盯着那個鬥雞眼男人，她記住他了，有種他這輩子別半夜走黑路，不然，她就讓他嚐嚐被人套麻袋是什麼滋味。
就在所有人認爲，這場鬧劇要因爲葉一玥被保安拖走，作爲結束時。
長桌後面，一直沒有說話，也沒有擡頭的女子，摘下眼睛，將額角邊的碎髮別到耳朵後面。
“想比賽？”
她的聲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停下動作看着她講話，就知道她的地位在這些人裏是最有分量的。
葉一玥不瞭解這個圈子，從前她也很少看電視劇，追綜藝什麼的。
唯一的愛好就是搜尋品質好的電影，沒事趕稿時聽聽歌。
女人身前牌子上的名字，閆晶，是何許人也，她不認識。
“想！”葉一玥沒有猶豫，說得比之前質問鬥雞眼，還要堅定。
“我若是給你機會，你還要導師給你道歉嗎？”閆晶抱胸靠在椅子後背上，銳利的眼神中，透着一絲興味。
二鞠躬，“導師，我年輕氣盛，不識禮數！”
三鞠躬，“導師，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子裏能撐船，一定不會跟我一般見識的！”
言辭鑿鑿，態度誠懇，恭敬有禮，就差給鬥雞眼磕一個了。
原本一鞠躬的時候鬥雞眼心裏舒服了許多，柳細長得眉毛都要飛出去了。
然而後面兩個九十度鞠躬差點給他送走了，臉色黑的像鍋底，氣息如牛喘，再要發作。
閆晶輕掃了他一眼，“開始吧！別浪費時間！”
“浪費”二字加重了語氣。
鬥雞眼摔摔噠噠地坐在椅子上，蹺着二郎腿，金絲邊眼鏡下的眸光散發着惡毒陰狠的意味，死死地盯着葉一玥。
葉一玥也不甘示弱地回瞪回去，誰怕誰啊！
本姑娘一手摔你兩個。
三分鐘看着很快，好像不能幹什麼！
但是，當好幾個三分鐘摞在一塊，而你又是其中之一的時候，就顯得很煎熬。
前面的人一個一個離開，沒有一個笑着出去，每一個走出去的女孩都死死地瞪了葉一玥一眼，明顯將自己不努力，不順利，人生轉折點的過錯怪罪在她身上。
反觀葉一玥，她沒了和鬥雞眼男人怒目而斥的心思，微微低着頭，嘴脣上下翕動，卻不發出聲音。
終於到她了！
葉一玥好整以暇地站在導師面前，深呼一口氣，摘下眼鏡，放到口袋裏。
“導師好，我是308號選手，葉一玥，表演曲目，maria！”
她說完曲目，四個導師齊齊擡起頭，看向她。
似乎是不敢置信，她居然選了這樣一首，在當年耳熟能詳，一路衝上榜單的歌曲來作爲參賽曲目。
“呵，倒是會選，打算用影視人物標榜自己嗎！真是天真得可笑啊！”
然而，當葉一玥開口後，他便笑不出來。
“從現在開始
再熱情一點
別害怕
...
狂風巨浪也無所謂”
衆人眼前，鏡頭下的少女，沒了眼鏡的遮擋，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微微地顫抖。
殷紅如櫻桃般的脣瓣輕啓，清朗透亮的嗓音，像是一束光，穿過了萬千烏雲，灑向人間。
黑暗退散，她的聲音，對未來充滿希望與陽光。
在如此澄澈美妙的歌聲下，沒有人升起一絲邪念。
當真是魔鬼般的容顏，天使吻過的嗓子。
隔間坐在監視器後面的導演，彷彿看見了無數流量與金錢正在向他招手，他猛然拍向身邊副手的大腿，“把這段給我考下來！今年的kpi就靠她了！”
然而此時的葉一玥還不知道這一好消息，因爲三分鐘時間到，四位導師，她被三位亮了紅牌。
她早就預料到會是這個結果不是嗎？
這本就是以貌取人的世界啊！
葉一玥轉身欲走，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聲音，“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