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電報上“國事漸平，教育宜急”幾個字後，蔡元培確實沒法再拒絕了，趁着協約國與盟國喘息的空當，在馬賽港登上了回國的輪渡。
正陽門火車站。
李諭與範源濂接到了風塵僕僕的蔡元培。
見他瘦了一大圈，李諭問：“法國的伙食不至於那麼緊張吧？”
蔡元培說：“是在船上的一個多月瘦了四五斤，每天喫土豆，誰都受不了。”
範源濂繞着他轉了一圈：“還不錯，沒有缺少部件。”
……”
“全要仰仗孑民了！”範源濂苦笑道，“因爲洪憲帝制的鬧劇，這段時間北大又遭遇了一波打擊，理科院因爲從預科上來的學生多，相對好一些。文科院就烏煙瘴氣了許多，教師中不乏只靠印發舊講義糊弄學生的。那些官宦子弟的學生，更是隻知道喫花酒、捧戲子、打麻將，不讀書，混日子。大學堂所在的馬神廟一帶，現在成了酒樓遍地、暗娼招搖過市的地方。作爲文化聖地，太諷刺了！對了，還有康南海，天天嚷着要讓黎大總統將孔教定爲國教。”
李諭笑道：“你這位大師兄相當不待見白話文哪。”
“何止白話文，”錢玄同說，“他有句口頭禪，八部書外皆狗屁。”
範源濂說：“咱們還有李諭這種科學鉅子。”
沈尹默開了個書法研究會，李諭來北大開講座就時不時找他傳授點經驗。沒辦法，在這個時代混，字寫太差真的很沒面子。
蔡元培說：“我的觀點是大學要兼收幷蓄，黃侃一定會留下。”
場面有些尷尬，蔡元培連忙對陳仲甫說：“仲甫莫怪，他就是這個脾氣。”
錢玄同說：“他總以大師兄自稱，有時稱我爲‘錢二’。不久前他當着章師的面，叫我‘錢二瘋’。然後還說，‘二瘋，你好可憐哪！近來你怎麼不把音韻學的書好好地讀，竟玩什麼注音字母，什麼白話文！’
章太炎表示同意：“說的是，好像沒有出過什麼像樣的人才。”
範源濂說：“我也看到了，叫做《吾人最後之覺悟》，對尊孔思想的批駁非常精彩。”
過了一會兒，章太炎的大弟子黃侃突然破門而入，大聲說道：“聽說來了位新的文科學長？”
範源濂從政時間長一點，說：“《海牙公約》哪？它不是禁止使用毒氣嗎？”
李諭點頭表示同意，接着問：“白話文哪？校長怎麼看？”
蔡元培說：“知道。”
李諭說：“他在新辦的雜誌《新青年》上，發了一篇文章，專門駁斥康有爲的論斷。”
“化學？武器？”蔡元培說。
蔡元培說：“也幸好我見識了這場可怕的戰爭，一個國家只有拼盡全力時才能看清它的全部面貌。列強們確實強得可怕，飛機、飛艇、坦克、大炮、重機槍，這些冷冰冰的新式武器，都是我們望塵莫及的。科技能夠決定文明的上限，我們雖缺少資金投入科技，但可以靠文科先提高下限。那時候，到底誰更文明就說不準了。”
沈尹默道：“校長過謙了。”
李諭問道：“哪八部？”
李諭趕緊鬆了口氣。
反正用不了多久，法國就會迎來一場超級大兵變。
李諭立馬說：“千萬別！什麼都當得，就是圖書館長當不得……”
範源濂帶着點情緒說：“我聽說今年英、法、德、奧、俄幾乎全部被打殘，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想當年八國聯軍，他們幾個全在其中！”
蔡元培說：“我路過上海時，弔唁了黃興將軍與蔡鍔將軍，可嘆時事弄人，再見面竟然只有一副遺像。在靈堂中我還見到了馬君武，他聽說我要做北大校長後，一直在勸阻，說北大的腐敗盡人皆知，走馬燈般不知道換了多少任校長，沒有人全身而退，胡仁源實在當不下去，才請辭；我這個前清翰林來了，也只能敗壞一世清明。但我在面對黃將軍與蔡將軍的遺照時，反而更堅定了要做點事的決心。”
李諭無奈道：“科技正在以極爲可怕的速度影響着現代戰爭，現代戰爭又能影響政治格局，進而影響整個世界。”
陳仲甫說：“我給他拍個電報，拿到文憑馬上歸國！”
“當然，有空我還得給他道個歉。”陳仲甫說。
陳仲甫說：“既如此，我肯定不能推辭。”
蔡元培說：“你把編輯部搬過來我也不會說什麼。”
範源濂無語道：“他們說了算。”
陳仲甫拿過來看了看，高興道：“簡直是一篇檄文，好極了！他畢業沒？”
範源濂認同李諭的做法：“列強的崛起離不開教育，大不了先付出一代人埋頭其中。”
蔡元培知道書籍的價格不便宜，感動道：“疏纔不僅貢獻了紅樓，又如此破費！”
至於這場戰爭到底打出了什麼？真的就像一個笑話。
李諭點頭說：“去年就修好了，現在已投入使用。”
蔡元培隨即說：“介紹一下，就是這位陳仲甫先生。”
其三，敬愛師友，以禮相待。
今天就和各位說這麼多，來日方長，隨時都可以找我繼續商量。”
蔡元培隨即在紅樓之前舉行演講，用上了李諭提供的擴音設施：
“今天我執掌北大，有三件事要通知各位。
蔡元培說：“相處一段時間也就好了。”
李諭說：“也不是所有人都在尊孔，孑民兄記得陳仲甫（一枝獨秀）嗎？”
沈尹默笑道：“是他們兩位擡舉在下。”
黃侃冷冷道：“原來是個區區桐城秀才，何須如此興師動衆？”
最後，蔡元培說：
總體算一下，截至1916年底，歐洲已經有800萬人喪生，其中200萬平民。
陳仲甫淡淡一笑，“沒關係，都是些陳年舊事才讓他如此。”
李諭輕鬆道：“一位叫做高爾基的俄國人說過，書籍是人類進步的階梯。花錢買書不叫破費，叫投資。”
二是添購書籍，本校圖書館書籍雖然多，但是新書很少，如果不廣泛購書，必然不能足以給學生參考。現在正在籌集錢款，多多購買新書，將來書籍滿架，自然可以多方參考，不會有知識上的缺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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