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兄,今日探訪國子監不得,只能以後再找機會,告辭了。”
張周適時提出離開。
這羣都是同窗或者朋友,一起在這等放榜,他始終是外人,沒必要去湊這種熱鬧。
林庭一臉春風得意道:“秉寬,你不必走,等放榜留在這裏不挺好?我們再談談,還有詩詞上的事……”
明顯的,林庭想問問讓他妹妹名聲大噪的《浣溪沙》,是出自何人之手。
張周笑道:“我並不在國子監中常住,中榜後消息也不會送到這裏。就不在這裏多叨擾,告辭。”
除了林庭兄妹之外,似乎旁人也跟張周相處不來,主要是張周的身份和地位現在太唬人。
但也沒誰過去巴結張周的。
只能說他們……還不知道張周能給一個普通人帶來什麼。
或者是他們覺得自己還可以等會試放榜的結果,還不需要去巴結誰。
……
……
張周下樓,林庭親自相送。
等看張周乘坐馬車走了,林庭回過頭纔有心思去招呼來給他報喜的人。
“林老爺,您金榜高中,殿試定能榮登鼎甲。”
順天府來報喜的人說着漂亮話。
這邊已讓人進去通知了林家府中人,給拿了賞錢過來,一羣人招呼着。
招呼完畢之後,林庭也不忘還有跟他一起等放榜的人,回到樓上繼續跟他們一起做等候,不過現在話題基本都在林庭中貢士這件事上。
“……那張秉寬也是的,他在這裏等,辱沒了他不成?”
終於還是有人忍不住對張周提起非議。
林庭道:“秉寬說的沒錯,他在京師有宅邸,衙門要送喜報,也是直接送到府上去。”
這話就有點傷人。
同爲舉人。
張周就能在京城安家落戶,而他們連住個國子監的宿舍,都還要跟旁人一起擠,有的拖家帶口都沒法安頓在城裏,只能把妻兒往城外的民居去安排,待遇差別可是很大的。
“誰讓人家會辦事呢?”
有人說話的語氣中,帶着酸溜溜的妒意。
也有人道:“他既是方士,已並非文人,自是明白就算等放榜也等不來結果,所以今日纔會到北雍來,怕不是別有目的。跟先前舉貢的選拔有關!”
“這世上,還是有才華,憑自己進取爲好。”
即便沒在罵張周,其實也跟公開批判差不多。
看看你張某人,進士考不中,放榜日就跑國子監來,肯定是因爲你舉貢選拔通過那件事,想用舉貢來入朝。
說伱沒才華,都算是客氣的。
言者無心,林庭這個聽者有意。
林庭心想:“父親說,秉寬在舉貢選拔中拔得頭籌,並要以此入仕,難道他是知曉自己未有中進士的機會,他會在這樣放榜的特殊日子裏,爲此事而來?”
……
……
林家兄妹還是沒等到最後,就被林瀚派人給叫了回去。
林庭中進士,也理當該早點把這好消息告訴林瀚。
“本次會試,北雍國子生中了七十多人,禮部正派人來表彰林侍郎治學的功績。林公子,以後您可要跟林侍郎同朝爲臣啊!”
但凡見到林庭的人都要對他行恭喜之事。
林庭帶着妹妹到了父親接待客人的院落之外,正好碰上禮部的人走,等林庭過去,還聽幾個國子監的學正等人在那談論:“……會元出自北雍,可算是爲北雍爭氣,就是不知本科的狀元是否也能出自北雍。”
“嗯嗯!”
林瀚聽了這話,卻好像並不高興,清了清嗓子意思是讓這些人閉嘴。
沒辦法。
本次的會元張周,學籍是掛在國子監的,但卻沒經過他林瀚一天的教導,更別說是他跟張周之間還有過節。
先前他跟張周打賭,學問上沒輸,卻是輸了威風和老臉。
“父親。”
林庭急忙追過去,笑着跟父親打招呼。
林瀚看到兒子,心情登時好了很多,兒子中貢士,馬上就要是進士,他林瀚是要揚眉吐氣。
看看……我不但會教學生,兒子也會教,這不就教出個進士?
劉順見到林庭來了,自然要當着國子監同僚的面拍一下林瀚的馬屁,恭賀道:“林老,您可真是家門顯赫,三代皆進士,可喜可賀。”
林瀚的父親林鏐是永樂年間進士,林瀚有九個兒子,林庭是家族中第三個中進士的人。
林瀚的幼子林廷機,在嘉靖十四年中進士,而林庭的兒子林炫在正德九年也考中進士……
林瀚家族做到“三代五尚書,七科八進士”。
“好,好。”林瀚也很得意,捋着鬍子,對兒子考中進士很是欣慰,“殿試時再接再厲,入朝之後要清正爲官。”
林庭拱手道:“謹遵父親教誨。不知父親,本屆的會元是爲何人?”
林瀚臉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你這不知趣的小子,剛誇你兩句,就開始飛上天,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林庭和林儀兄妹倆都很納悶,不是說會元出自北雍,禮部還特地派人來表彰父親治學的功績?怎麼父親提到會元,就這表情?
“嗯。進去吧。”
林瀚都不想多說什麼,轉身往院子裏走。
國子監的屬官都跟隨進內。
林庭還想追問一下,劉順趕緊過來拉住他,低聲提醒道:“別問,是張周。令尊不想提他。”
此話一出,林庭的臉色也不由變了。
他跟林儀對視一眼。
剛纔還見過張周,並不知張周已是會元,那意味着以後要同朝爲臣。
那張周來國子監的目的就值得玩味。
林庭想到父親跟張周之間鬧了那麼多不快,難怪父親會這麼介意提到會元出自北雍,當初父親是那麼瞧不上張周,感情……父親是覺得面子受損。
“難怪,他的才學是不錯,江南解元,會試會元,就差殿試狀元。”林庭感慨道。
劉順撇撇嘴道:“話雖如此,別在林老面前提,要不是因爲這位張貢生中了會元,怕是禮部還不會派人來嘉獎慰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