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瑜自然答應,卻只要了二百兩銀子:“我買這個銀簪只花了二兩,裏面那個銀票我根本不知道。你給二百兩我都賺大了。”
到手的一百兩銀票不要,這份定力一般人是沒有的。
錢老爺因此高看沈清瑜一眼:哪怕不是那位爺的夫人,這婦人的人品也值得尊重。
於是錢老爺做主,又叫管家去首飾鋪子給送來了金銀各三支髮簪,交給沈清瑜。
這髮簪沈清瑜剛剛都看過,總價加起來也有八十多兩銀子。
到了城門口,肖雲啓早已經等在那裏,黑着臉。
賺了二百兩銀子,化解了跟錢家的矛盾,還得了錢家的人情.
沈清瑜心情愉悅,也有心情哄不高興的某人。
“我給你買了一匹布,回頭叫劉翠喜給你做一身衣裳?”
肖雲啓看着沈清瑜手中的深藍細棉布,面色和緩了些許。
“這是上次你送給我的那個絹和綢,我覺得挺好看的,正好府城也有,我又買了,好看吧?”
肖雲啓神色又和緩些許。
“你喫飯了沒?若是沒喫,我請你喫飯?”
肖雲啓徹底沒了脾氣:“你請我?”
他的人告訴他,沈清瑜進了錢府,他只能耐着性子等。
誰知道居然等到過了飯點她才姍姍來遲。
沈清瑜嘿嘿一笑:“你剛給了我二百兩銀子,我沒怎麼花,請你喫一頓也應該,你想去哪兒喫?”
肖雲啓發現,沈清瑜跟一般的女子不同,她很坦蕩。
她能說的,就毫不遮掩地告訴他。
她不想說的,也不會說假話騙他。
肖雲啓心頭酸澀,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難過,指了指城門口附近一棟三層酒樓:“就這家吧。這是府城最好的酒樓。”
“好呀!正好長長見識。”
沈清瑜還沒見過這個世界高檔酒樓是什麼樣子呢。
肖雲啓又被這話勾起了愧疚。
自己的夫人,按理來說,日常出入就該是這種高端酒樓。
進了歸雲樓,肖雲啓直接去了最高層的單間中。
掌櫃地上來,問肖雲啓要喫什麼,沈清瑜很豪氣地揮手:“最好喫的,都上上來!”
掌櫃的呆了一下,看向肖雲啓。
肖雲啓點點頭,掌櫃的這纔去了。
不多時,美食流水一般上來,竟然有十來道菜。
雖然沒有熊掌魚翅之類的東西,可椒鹽蛇段、油炸蜂蛹、清蒸鱖魚這種菜卻不是一般人能喫得到的。
沈清瑜眼睛都亮了,筷落如雨,品嚐起來。
肖雲啓見她喫得香,嘴角不自覺勾起,自己也慢條斯理吃了起來。
吃了幾口,沈清瑜就開始分享關於玉蘭花銀簪的事情。
“啊喲,那錢夫人當時就不行了……”
嘴角還掛着油光的女子,揮舞着兩隻手比劃,眉眼靈動,神態誇張。
肖雲啓聽得出神,也看得出神。
這樣鮮活的沈清瑜,這樣靈動的沈清瑜,這樣放鬆的沈清瑜,他似乎從未見過。
原來,她還有這樣一面。
這樣的她,不同於京城所有的貴女。
不對,應該說,是不同於他見過的所有女子。
沈清瑜告一段落,看向發愣的肖雲啓,好奇地揮手:“怎麼?聽傻了?”
肖雲啓回過神來:“我是覺得很驚訝,你當時怎麼就選了那一支銀簪呢?”
她嘿嘿一笑,挑眉驕傲道:“我獨具慧眼啊!或許是有神仙相助呢?”
肖雲啓差點被她那小驕傲的模樣給逗笑了:“喫飽了嗎?喫飽了我們就回家吧。”
沈清瑜點點頭:“我本來就不餓,是請你喫的,還滿意吧?”
“怎的如此大方?”
沈清瑜可是一貫捨不得花錢的。
“我今兒可賺了二百兩銀子呢!還得了好幾支簪子,金銀都有。請你喫頓飯算什麼?”
“多謝。”肖雲啓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成。”沈清瑜一揮手,“夥計,打包!”
掌櫃的上前來,親自將幹香的剩菜用油紙打包,有湯水的,用竹筒裝起來,再用木塞堵上,很是周到。
沈清瑜大開眼界:“你這個打包的法子好啊!這法子是誰想出來的?”
掌櫃的看了肖雲啓一眼,笑道:“是我們東家想出來的。”
“你們東家這腦瓜挺好使啊!”沈清瑜讚了一句。
肖雲啓神色隱隱得意。
“多少錢?我付賬。”沈清瑜說着,掏出了銀票來。
掌櫃的再次看向肖雲啓:東家,這錢收還是不收?
肖雲啓想了想,沉聲開口:“不用給了。”
“啊?”沈清瑜扭頭看向肖雲啓,“你給了?你什麼時候給的?”
明明沒見他下樓啊!
肖雲啓先是揮揮手叫掌櫃的下去,這纔開口:“我就是歸雲樓的東家。”
“什麼?你再說一遍?”
“我就是歸雲樓的東家。”
沈清瑜:“我槽……”
呸呸!
髒話都罵出來了。
肖雲啓說出口之後,還懊惱了一瞬:這種事情,怎麼就突然順嘴說出口了?
之前不是一直決定對這個女人隱瞞身份嗎!
不過看到沈清瑜那震驚的模樣時,肖雲啓突然又覺得,說出來也沒什麼。
畢竟,這女子是自己三個孩兒的孃親。
這一點他並不懷疑,因爲小寶跟自己幼年時的五官近乎一樣。
沈清瑜不敢相信:“可我逛街時聽說,歸雲樓在全國各大府城都分店!都是你的?”
肖雲啓點頭,忍着笑:“對,都是我的。”
“我……”槽!
沈清瑜想到什麼似的:“既然如此,你當初怎麼會突然娶了我?”
“這件事……我暫時還不能告訴你。”肖雲啓笑容收了起來。
遭人連番暗算,陰差陽錯的事情,說出來丟人。
“所以你之前不給我錢,是因爲不想叫我知道你的身份?”
肖雲啓開始後悔坦白:這女人太聰明,見微知著,再推理下去,自己就徹底露餡兒了。
後悔沒用,現在要做的,是提醒和警告。
“有些事,不告訴你是對你和孩子的保護。你只需要知道,以後不必再摳搜着家裏的開支,也不用那麼拼命地賺錢。”
肖雲啓覺得自己說得挺清楚了。
可沈清瑜的思路已經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散:“你在府城就有酒樓,離家只有兩個時辰不到。可你這七年,只回家兩趟?”
“在你知道自己當了三個孩子的爹以後,你還能做到一走就是三年?”
“你三年不回家?是真的太忙嗎?”
“肖雲啓,你其實根本不想承認我和三個孩子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