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眠挑眉，盯着對方看了兩秒，忽然輕笑了一聲：“我這不是很配合麼？領導，您看，您想問我問題，卻又不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沒頭沒尾的問題通常都帶有很強的主觀色彩，在回答的時候跟容易讓人充分地自由發揮，如果在這之前我們在彼此的理解上出了什麼問題，那就不好了，您說是麼？”
她只是對於對方剛剛的語氣有些不爽，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跟她說過話了。
她尊稱對方一聲“領導”可不代表對方就能夠對她隨便評價。
她是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也說了願意配合調查。按照對方的這種問法，或許在不知道什麼時候，她就會踩進某個陷阱裏。
“哦，對了。”沈眠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麼：“我這個人畢竟還是個孤苦無依的弱小女子，比較膽小，見到警察難免會有些緊張，一緊張就容易說錯話，爲了怕自己語無倫次或者說錯了些什麼，也爲了我們彼此之間避免一些誤會，對於咱們之間的對話我錄個音應該沒什麼吧？”
她無辜地眨了眨眼鏡，隨後補充了一句：“您放心，我肯定不會亂說話。錄個音而已，您也不會問我什麼值得保密的問題，畢竟關於那些我也不太清楚。我所知道的一切也都不是什麼祕密，所以，您會同意的是麼？”
孤苦無依？膽小？緊張？
她要不要看看她自己在說些什麼？
沈眠對面的男人眼角跳了跳，對於面前這個從進到這個房間開始，看上去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終於有了一個更加清晰的認識。
他這些天也算了解到一些信息，不過面前這姑娘，似乎比他預計的更加難搞一些。
與此同時，房間另一側對於沈眠來說還算熟悉的幾個人忍不住嘴角向上勾了勾。
那位自從前兩天來到這裏之後，怕是第一次碰了個軟釘子吧。
在雙方同樣保留了錄音的情況下，如果一方的錄音出了問題，相當於多保留了一個備份。這樣一來，既可以避免對方在他們的對話之中做一些手腳，也可以使其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收斂一些。
在這麼短的時間裏反應過來這些，還真是……
不過他們也不敢將笑意表現得太過明目張膽，只是從彼此對視的眼神中能夠看出相類似的感受。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對方詢問沈眠的內容還算正常。他讓沈眠將這段時間以來與自己相關的案件的經過又複述了一遍，隨即問了兩個不痛不癢的問題。
就在絕大部分人覺得問話已經接近尾聲的時候，只聽對方話鋒一轉。
“聽說尹靳川以私人身份聘用您幫忙處理案件相關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有這麼一件事？”
雖說是個問句，但對方的聲音十分篤定。
“哦？這我倒是沒有聽說過，不知道領導是聽誰說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好不容易能夠在28歲成功地提前退休，還會閒的沒事給自己找事情做呢！”
“沈小姐，還是考慮清楚再否認的好，我能夠這麼說，自然是得到了相關的證據。”對方平靜地看着她，身上的壓迫感越來越重。
好在，這並不能對沈眠產生太大的影響。
“相關的證據……”她輕笑了一聲：“我倒是想知道您所說的相關的證據指的是什麼。要知道，就算您是警察，我也是可以告您誹謗的。當然，我不是否認我幫了警方的一些忙，畢竟我來這裏的時候都做了些什麼，就算不看錄像，這邊的人也都看得清楚。”
“您若是說他‘聘用’了我，那我是不是還得找他給我補個工資？您可以用手中的權限去查一下我名下的財產。我一個月的收入和尹隊長一個月的收入比起來，誰才更像是給誰付工資的人。哦，話雖然這麼說，我這個人還是有點兒小氣，給他付工資是不可能的。這一點您看一下我們之間的銀行卡記錄不就知道了？”
沈眠一臉無辜地望着對方，臉上的表情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只是笑意並沒有到達眼底。
當初她跟尹靳川之間所說的重要的話幾乎都沒有通過通訊設備，而是面對面交談的。
知道她與尹靳川之間私底下存在着這些聯繫的人其實並不多，哪怕是他們刑偵大隊內部的人也並沒有幾個。對方的這個問題顯然是十分有針對性的。
這裏面所包含的內容就很值得人思索了。
他想找藉口把尹靳川拉下來！
不過，想要把她拉下水，也沒有那麼容易！
“您的收入？恕我直言沈小姐，您對尹隊長似乎有一些誤解。他的家裏面……不太方便說但是……”
“呦呵，沒看出來啊，他還是個富二代？”沈眠的聲音誇張地擡高了一些。對於這一點，她倒是的確有些意外。只是……“您似乎對我的誤解也不小，我這個人雖說現在看上去是個無業遊民的樣子，但是您要是這麼說的話，我可就有些不高興了……作爲一名紳士，跟一名淑女攀比收入的問題似乎不太合適，更何況……”是拿別人的收入來比！
最後一句話沈眠雖說沒有說出來，但那目光之中的意思尤爲明顯！
這讓對面的男人將之前想好即將要說出口的話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上不來下不去，十分噎人！
即便他此時的表情看上去再無波瀾，但是手中拿着筆的地方用力地發白的手指也在告訴着沈眠，他此刻的心情。
沈眠覺得她要是再多說兩句，對方可能會將那支筆捏斷，當然，作爲一名領導，對方還是要維持一下面上的體面的。這就是他們兩人之間的身份不同帶來的限制。
她覺得吧，對方要是現在放她走，應該對誰都好。
房間另一邊的單向玻璃後方的某個角落，魏朵的右手放在口袋裏，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按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