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醒來，坐起身扭了扭脖子，有些奇怪地嘟囔道，“怎麼睡的渾身痠痛。”
正欲起身，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
“師尊醒了嗎？”
聽見北堂曜的聲音，慕卿穿好外袍鞋履便應道，“嗯，進來吧。”
聞聲，北堂曜端着托盤進來，上面放着碗白粥和幾個小菜。
他將托盤置於桌上後便擡頭打量慕卿，見慕卿眉頭緊蹙，北堂曜小心問道，“師尊怎麼了？哪裏不舒服嗎？”
慕卿擡起胳膊動了動，蹙起眉，“嗯，許是睡覺姿勢不對，醒來後渾身都有些痠痛。”
北堂曜眼神微閃，趕緊拉着慕卿坐下，“那今晚師尊換個姿勢睡，師尊快些喫早膳吧。”
慕卿點頭，“我先洗漱再過來。”
待慕卿轉身去了後邊的盥室，北堂曜垂眸，指腹輕輕摩挲。
心中反省道，
今晚得換個姿勢…
慕卿洗漱好回來時只見北堂曜垂着頭一言不發地站着，她一邊順着頭髮坐下，“想什麼呢？”
北堂曜立即擡頭，隱去了眼底的心虛，他小聲道，“沒什麼。”
將托盤中的白粥和小菜拿出放到桌上，又將筷子塞進了慕卿手中裏，北堂曜這才走到慕卿身後站着，擡手攏過她的青絲，
“我來給師尊綰髮吧，師尊快些用膳，一會兒涼了。”
慕卿自然樂得有人伺候，任北堂曜動作，自個兒低頭吃了起來。
柔軟順滑的青絲在指縫中滑過，所到之處帶起一陣酥癢。
北堂曜嘴角上揚，眼中盡是化不開的濃稠愛意。
他曾聽說，在凡間男子只爲自己的妻子綰髮畫眉，寓意恩愛不疑，兩相白首。
那他與師尊。
是否也能兩相白首呢？
目光掠過慕卿頭上的簪着的鳳翎，他北堂曜指尖微頓。
這是十年前他送給師尊的，沒想到師尊竟一直戴着麼？
所以師尊是一直想着他的麼？
一定是…
慕卿攪動着碗裏的粥，熱騰騰的白霧升起，她忽的開口道，“我以爲你會在北堂曄出現的那一刻就立馬殺了他呢。”
想必以阿曜如今的修爲要殺一個北堂曄是輕而易舉的事。
北堂曜嘴角微動，“嗯，我原本是準備這麼做的。”
他原是準備在見北堂曄的第一眼便殺了他。
可誰讓那日…
師尊與那人同坐一桌，談笑晏晏…
慕卿喝了口粥擡頭看他，“那你爲什麼不動手？”
北堂曜放下手中理順的青絲，轉身坐到慕卿對面，眉眼柔和，“因爲我改變主意了。”
若他直接殺了北堂曄，便會引來天帝天后乃至整個天界的討打，他本不懼怕，神擋殺神，魔擋殺魔。
但在見到師尊的第一眼，在得知師尊爲他離了御上仙府的那一刻。
他，改變主意了…
他想過，安穩日子了…
慕卿放下勺子，擡手拍了拍北堂曜的肩膀，“不管你的主意是什麼，你要記住，師尊永遠在你身後，不管你做什麼決定，師尊永遠都會站在你這邊。”
哪怕他決定立馬殺了北堂曄，哪怕他決定現在就殺上天界，她也會無條件地站在他身後。
北堂曜怔了一瞬，而後揚嘴笑了起來，“師尊，我記住了。”
這回，他是真的記住了…
待用好早膳，慕卿戴上帷帽起身，“阿曜，日後莫要叫我師尊了。”
聞言，北堂曜瞬間慌亂起來，唯恐自己哪裏惱了慕卿，他連忙開口，“師尊，我…”
而後只聽慕卿繼續道，“我既已離了御上仙府，也不再是什麼慕長老，往後便只是慕卿，阿曜，你就叫我阿姐吧。”
北堂曜懸起的心這才落了下去，輕聲喚了句，“阿姐。”
這稱呼並不陌生。
只是十年前北堂曜方纔八歲，而今卻已經十八了。
本只到慕卿腰際的小男孩如今已經比慕卿還要高出一個腦袋。
慕卿只得墊起腳尖才能拍到北堂曜的發頂。
見此，北堂曜很是自覺地低頭，儘量讓慕卿拍得更順手些。
看着眼前這個如溫順修勾的大男人，慕卿眉眼彎彎道，“乖。”
“噢對了，別忘了易容。”
目前事情還未結束，過早暴露阿曜的身份終是威脅。
北堂曜點頭，下一瞬便恢復了第一日見時的那副樣貌。
平平無奇，五官寡淡。
二人並肩出去。
鳳曄的小廝恰從外頭回來，低聲在鳳曄耳邊說了些什麼，鳳曄聽後眉頭微蹙，他擺了擺手，那小廝便又出去了。
鳳曄擡頭，也瞧見了從房中一同出來的慕卿和北堂曜二人，他怔了瞬，而後徑直朝二人走來。
“你怎麼會從白姑娘房中出來？”，鳳曄看向北堂曜，滿聲質問。
北堂曜比鳳曄略高一些，他垂着眸子睨了鳳曄一眼，眼中似是不屑，語氣淡淡道，“我從哪裏出來，與你何干？”
“你！”，鳳曄心中惱怒，但介於慕卿在場，他還是忍了下來，語氣放緩了許多，“這位兄臺，男女有別，你這樣會污了白姑娘的名聲。”
話是對北堂曜說的，而眼神卻是落在了慕卿身上。
北堂曜立即上前擋在慕卿身前，冷下聲音道，“我和我阿姐的事情輪不到你這個外人置喙。”
“阿姐？”，董泓逾又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忽的伸出個頭來。
他竄到北堂曜身前，滿臉驚訝，“你是白姐姐的弟弟？”
他撓頭，“怎麼之前沒聽你們說呢？”
鳳曄眉頭隆起。
什麼姐姐弟弟，他根本不信！
眼前這人看白姑娘的眼神哪裏是弟弟看阿姐的眼神！
分明就是…
鳳曄看向慕卿，循循勸導，“白姑娘，你性子單純，不要被旁人給騙了，這人一看就不安好心。”
慕卿這才皺着眉頭從北堂曜身後走出，看向鳳曄的眼神帶着不加掩飾的厭惡，“鳳曄，我這人不喜旁人對我說教，誰人是好是壞我自會判斷。”
而後慕卿看向董泓逾，臉色稍愉，也緩了語氣，她解釋道，“先前是我阿弟同我鬧彆扭不願認我，如今我們將話說開便也就和好了。”
“噢~原來是這樣啊~”
董泓逾咧嘴笑道，一副‘我懂的’的表情。
他也常常不願認他姐，他姐實在太兇殘了！
鳳曄當即插嘴，看向慕卿解釋道，“白姑娘，我沒有要說教你的意思，我只是…”
並不願聽對方說話，慕卿直接打斷了鳳曄，“我同阿弟還有其他事情要辦，就先告辭了。”
她朝董泓逾點了點頭，而後拉着北堂曜的手腕離開，全程沒有看鳳曄一眼。
路過時，北堂曜挑釁地瞥了眼鳳曄，心情似乎極好。
鳳曄卻定定看着二人離開的背影，袖籠中的拳頭攥得硌硌作響。
許是慕卿對鳳曄的反感太過直白，就連董泓逾都察覺到了。
他有些尷尬地擡手摸了摸後腦勺。
這是什麼情況？
那天晚上白姐姐還和鳳兄一道前往無命山，兩人看起來分明相處的不錯，怎麼突然…
他眨了下眼睛，小心開口道，“鳳兄，你和白姐姐…”
“泓逾”
喊聲從隔壁房中傳來，打斷了董泓逾即將問出口的話，他趕緊應聲，“噢！師尊！我這就來！”
天大地大，師尊最大。
董泓逾顧不得繼續八卦，齜牙對鳳曄擺了擺手，“鳳兄，我就先進去啦。”
而後屁顛屁顛地跑去找御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