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霍栩甩上了車門。
老僧入定坐下,眼神陰鷙。
司機顫顫巍巍上了車,從後視鏡裏查看自家老闆的神情。
見他垂着眸,手裏把玩着手機,看不清面容。
但司機仍能覺察到空氣中跳躍的危險因子。
本來見三少爺來的時候滿面春風的,雖然沒說什麼,可他知道這是來看三少奶奶來了,當然開心。
可是分明幾個小時前笑吟吟走進去,怎麼現在出來完全變了一副樣子?
算了算了,自己一個司機能管得了什麼,還是安分守己開好自己的車吧。千萬不要惹三少爺發火了。
畢竟現在的他就是一個隨時都會爆炸的炸彈,任何一個導火索都會引起爆炸。
夜色沉寂,車子在燈紅酒綠的街道上穩健行駛。
從各種店鋪照過來的五彩斑斕的光投進車內,光影交錯,忽明忽暗。亦如霍栩的心,忽上忽下,沉浮不明。
目光在手機屏幕上那對話框裏駐足許久,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個字,又刪除,又重新敲,反反覆覆,最終他還是煩躁地“嘖”了聲,刪掉所有的字,退出了對話界面。
陰晴不定的女人,明明前幾天見面的時候還和自己有來有往的,短短几天,就要離婚了?
在醫院的時候,他着實被氣懵了,憋着一肚子的火沒發,轉頭上了車。
可是路上,他越想越氣。
好端端的,提什麼離婚?
本想在微信上質問一下她,可是猶豫了許久,還是放棄了。
只是這並不代表他不鬱悶了,而是更加躁動了。
她說是因爲兩人之間沒必要再維持這種婚姻關係了,真的是這樣嗎?
還是說,另有什麼其他的隱情?
要知道,他從出國到現在,已經有一個多月時間了,而他們兩人之間也有近一個月沒見過面,難不成,自己在出國的這段時間,她認識了什麼人?
越想越心煩,索性把手機扔到一邊,身體後仰,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
半小時後,車子駛進了南區別墅。
門口早有周恪和幾名傭人在等候。
三爺說了,他決定之後都在南區這邊住了。
其實三爺不說他也清楚。
這算是他和三少奶奶婚房吧?小兩口住在這裏那是理所應當的。
今天下午三爺還讓他跟幾個保鏢去購置了一些生活用品,特意強調帶上一位保姆阿姨,買一些女孩子的喫穿用品。
這是什麼意思?自然是要準備和少奶奶一塊生活的呀!
而且看三爺去醫院那架勢,是準備要把少奶奶接回來住的。
他自認爲自己是三爺肚子裏的蛔蟲,應該提前做好迎接他和三少奶奶的準備。
於是乎,他帶着幾個傭人站在門口,規規矩矩迎接霍栩。
大老遠他就看到了霍栩的車子,激動地對身後穿着統一工作服的保姆阿姨,保鏢大哥和保安大叔們吼道:“回來了,三爺回來了,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按照我們事先排練的那樣,我喊123,咱們一起說歡迎語啊!”
衆人皆斂聲屏氣,站的倍兒精神。
周恪喜滋滋的,又摸出一塊小鏡子,照着整理了自己的髮型和着裝。
眼看着車子緩緩停下,司機率先下車,然後走到後面替霍栩開門。
周恪露出一口大白牙,小跑着過去,靜靜等着霍栩下車。
隨後,他衝着衆人做了手勢,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口型倒數着三.二.一.
在霍栩的皮鞋踏在大理石板上時,高亢嘹亮的呼聲響起,“恭迎三少爺三少奶奶回家!祝三少爺三少奶奶小別勝新婚,重逢愉快!”
剛下車的男人直接石化在原地。
眉峯皺成一團。
而周恪呲着牙笑的一臉憨樣,甚至還探頭探腦往車裏瞅。
心想三少奶奶怎麼猶抱琵琶半遮面,害羞得不肯下車了?
與此同時,保姆保鏢保安的三保人的呼聲還在此起彼伏,整棟別墅內外都開了燈光,明晃晃煞是晃人。
霍栩紋絲不動立在車前,微微上挑的眉已經預示着有一場暴風雨即將來臨。
“你瞅什麼?”質問的聲音響起。
正扒拉着車窗往裏瞅的周恪回過頭,愣了一下,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回答,“瞅三少奶奶啊。”
霍栩挑眉。
周恪連忙改口,“看,看三少奶奶!她怎麼不下車?大傢伙都在等着她嘞!”
霍栩狠狠剜他一眼,薄脣吐出三個字,“顯眼包。”
而後邁着步伐往裏走。
光是看背影,都覺得一身煞氣。
還有三爺說顯眼包,誰呀?
司機氣喘吁吁從後面跟上來,周恪一把抓住他胳膊,問,“王叔,三少奶奶人呢?不是說要跟着三爺一起回家嗎?”
司機上氣不接下氣擺了擺手,“害,別提了,不知道咋回事,三爺怒氣衝衝從醫院出來,哪有三少奶奶的影子?我看八成是兩個人鬧矛盾了!”
周恪驚出一身冷汗。
什麼?人沒來?
那他還整了這一出,一大堆人站在門口迎接少奶奶……那話落在三爺耳朵裏,豈不是赤裸裸的諷刺?
他腿一軟,險些站不穩。
司機王叔一臉關切扶着他,“咋了小周,沒事吧?”
“現在沒,沒事,一會兒可能有事了……”聲音還帶着哭腔。
說罷,他顫顫巍巍往裏走。
留下一臉懵逼的王叔站在原地,心想今兒個這是怎麼了?所有人都奇奇怪怪的。
……
霍栩走至門口,那幫人還在賣力吶喊,看見他過來,甚至喊的更高亢了。
“恭迎三少爺三少奶奶回……”
一記刀眼惡狠狠掃過去,傷亡一大片。
所有人看到自家三爺那要殺人的陰狠眼神時,頓時自動閉嘴,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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硬生生把大合唱給掐沒聲了。
周圍頓時變得無比靜謐。
只聽得到霍栩踩在大理石板上的腳步聲。
他在衆人的目視中,走進了別墅……
……
“三爺,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少奶奶沒回……”周恪哭喪着臉,就差給霍栩跪了。
“閉嘴。”男人不耐的聲音把他的話硬生生打斷。
聽到“三少奶奶”這四個字,他就頭疼。
霍栩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口吻冷冽,“誰讓你把那麼多人帶到這兒的?”
“三爺,我是想您要和少奶奶兩個人在這裏常住,飲食起居什麼的都需要有專人照料,所以才自作主張……”
“周恪啊周恪,你最近的差事辦的是愈發的好了,你這麼能幹,不如去跟老k幹吧,我聽說他那裏最近缺一批苦力,你正好買趟航班飛過去,替他解解這燃眉之急。”
霍栩“啪”地一聲把手機甩在桌子上,揚了揚下巴,“通訊錄第三個號碼就是他,你自己打給他,就說你下週過去。”
周恪都快哭了,“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着,“三爺!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再也不自作主張了。求求您饒了我這次吧,k爺那兒我不能去啊……”
跟在霍栩身邊,只要他聽話,能喫香的喝辣的,到了老k那兒,不等老k那些仇家把他給嘎了,他就會被老k“虐待”死。
到底該怎麼選擇,傻子都明白。
霍栩很是嫌棄地睨他一眼,“哭唧唧的,出息。”
這麼一聽,周恪心中一喜,看來事情還有轉圜的餘地。
他這是聽出音兒來了,三爺不過是敲打他呢。
他就知道,三爺捨不得他,他可是三爺最得力的狗腿子啊!嗚嗚嗚他就知道。
於是,他哭的更加賣力,甚至抱着霍栩的大腿,聲淚俱下,“三爺,再說,我這條命都是你給的,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去跟着伺候別人了呀!您今天要是真把我趕走了,那我只能一頭扎進門口那條月亮河了!”
看着扒拉着自己大腿,哭的“梨花帶雨”的,額,一個大老爺們,霍栩無語地輕輕一腳把他踹開,“再哭的話,不用你自己跳,我直接把你踹進去好了。”
哭聲戛然而止。
周恪破涕爲笑,“三爺,您的意思是,原諒我了?”
“替我辦件事,辦砸了就給我直接滾。”霍栩沒好氣地說。
“三爺您說!我一定辦的妥妥當當的。”他把頭點的雞啄米一樣勤快。
“查查那個叫江妄的,我出國那段時間,他和盛挽月接觸了幾次,還有他的路數。”在a國時,半夜接到陸聿明的電話,說是那個江妄纏着盛挽月。
他當時就打算讓人去查查他的底細來着,可是第二天就出了車禍,後來又有飛機事故,假死局一系列的事情,所以他就把這件事忘了。
剛剛盛挽月提了離婚,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絞盡腦汁想了100種可能導致兩人離婚的原因。
最終他很不情願卻又很懷疑地把原因猜到了這方面:盛挽月變心了,被那個油嘴滑舌的男人騙走了。
但是,要讓他承認自己的魅力竟然不敵一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未免太過讓人難以接受。
所以,在他提出讓周恪去查江妄的時候,他自己都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