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太子妃甚少出門,有什麼事都是讓嬤嬤宮女們傳話。
所以,真正畏寒的是太子妃麼?
“殿下,可有太醫給太子妃診脈過?”
太子的神色一頓,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
“太子妃體寒,早些年就知道了。”
“體寒?體寒到哪種地步?”宋惜白追問,“傷到根本了?”
太子回憶了一下,緩緩道來。
“五年前,太子妃一直未能生育,太醫院的幾個太醫輪番診過脈,都說太子妃身體受過大寒,傷及根本,難以有孕。”
也正是因此先查出來的是太子妃有問題,所以當時太子並沒有懷疑到自己身上。
猶記得當時太子妃深受打擊,病了許久才恢復。
那之後,太子妃對東宮進女人一事,不再排斥,甚至還會主動提及。
當時太子和太子妃感情不錯,並未因此厭棄,爲了寬慰她,還特意減少了去其他人那裏的次數。
宋惜白聽了反而更覺得不對勁。
“殿下,太子妃在孃家閨中時,有受過凍的情況嗎?比如冬日落水、淋雨之類的?”
太子仔細想了想,搖了搖頭:“你在懷疑什麼?”
宋惜白眉頭緊緊皺着,一直沒鬆開。
“我覺得此事蹊蹺的很。太子妃,是很小的時候,就和殿下定了親吧?既如此,趙家定是從她幼年時就開始培養,方方面面,這生育的問題,自然也不會忽視。”
趙家是大族,先後出過兩位丞相、三位太師,傳承幾百年,這些事,肯定比宋惜白這個半吊子更懂。
雖然說起來讓人詬病,但在這種朝代,作爲一個正妻,最重要的事,就是生育子嗣。
太子妃這種身份,更是如此。
所以,趙氏在趙家時,身體肯定是沒毛病的。
可嫁進東宮幾年,突然發現體寒,而且是傷及根本、不易有孕的地步。
宋惜白分析了一通,問道。
“殿下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太子愣了愣。
他還真的沒這麼想過。
宋惜白又繼續:“殿下和太子妃二人,若只是一人有問題,那還能說是巧合、意外,可你們二人都有問題,這就太不對勁了。”
“你是說,太子妃也是被人害了?”
太子整個人不寒而慄。
“我不敢確定,但是有這種可能。”
宋惜白的話,並不能讓太子輕鬆釋然。
他臉色發青,想到這宮裏的一切,想到從小到大經歷過的種種,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像是被浸入無盡的幽深黑暗之中。
讓他無端覺得可怕。
甩了甩頭,太子纔將這種情緒甩開,面色慢慢恢復過來。
“若真如你猜測這般,那幕後之人,可真是太狠了。”
宋惜白深以爲然:“是啊!給一個下藥不保險,乾脆把你們兩個都給絕育了,這份狠辣的手段,可真叫人佩服。”
太子瞪了她一眼。
“佩服什麼?”
這叫什麼話?這種人有什麼好佩服的?
宋惜白晃了晃腦袋,頭上的流蘇珠釵在她耳邊盪漾。
“佩服對方的狠辣和心計啊!這可是好幾年前就開始佈局了啊!殿下你覺得,誰能做到?”
太子自然回答不出來。
宋惜白這話,直接戳到了他的痛楚。
太子氣惱得很,卻又不好怪宋惜白,只能一閉眼,直接躺了下來。
“還不快點開始施針?孤還有很多事要做!”
宋惜白撇了撇嘴,跟這個認真是沒法好好聊天。
銀針轉回食指和中指之間,宋惜白熟練地捏住,對準一個穴道就紮了進去。
這次施針完,宋惜白沒有讓太子服藥。
上次御藥房送來的藥差不多用完了。
宋惜白打算換個法子。
總不能她的病一直不好吧?
若是如此,恐怕太醫院就會有人受責罰了。
畢竟是同行,宋惜白也不想有人因爲自己無辜被罰。
所以,只能換法子。
好在,她已經想到了新的方法。
太子穿好衣裳沒有急着離去,反而招了馮嘉進來。
馮嘉弓着腰,垂着腦袋,邁着小碎步進了臥房。
“殿下有何吩咐?”
“有件事,你去查一查。”太子坐在牀沿直接吩咐,“最近東宮有關熹良娣的流言,到底是怎麼回事,給孤查清楚。”
馮嘉神色一緊,低聲應是,弓着腰後退着出去了。
臨退到門口時,他瞥見了熹良娣的身影。
淡紫色的宮裝穿在這位良娣的身上,氣質卓然。
咦?
怎麼熹良娣是穿着衣服的?
馮嘉腦海中浮現出這麼個念頭,急忙被他甩掉了。
馮嘉匆匆離去,宋惜白只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看着太子還坐在牀上,連鞋子也不穿,宋惜白站在原地不動了。
這人,該不會是想叫自己服侍他穿鞋吧?
宋惜白很是懷疑。
“殿下還不走?”
太子額角青筋一跳,沒好氣地看着她。
“馮嘉去查流言了,待會兒再來一趟麻煩,孤就在這兒等着!”
“那殿下是要留宿了?”
宋惜白臉上的失望太過明顯,看得太子心梗了一下。
“你就這麼嫌棄孤?”
太子一拍牀沿,很是氣惱。
宋惜白連連揮手:“不敢不敢,這不是殿下你之前說的有事要做嗎?”
“那些瑣事,明日再做也來得及,你的事更要緊。”
太子下意識說道。
等說完了,他忽又覺得不對勁。
這話太有歧義了。
於是,他又描補道。
“孤的意思是,這流言傳得太快,怕是有人故意爲之,若是不查清楚,孤在你這兒治病的事,難保不會泄露出去。”
宋惜白深以爲然。
“我也是這麼覺得的!所以這事直接稟告殿下了,由殿下處置。”
宋惜白說着,走到了靠窗的榻邊。
“我去叫魏紅進來,她在外間守着,不會有人進來,殿下就睡牀上,我睡榻上好了。”
太子表情一頓。
“這榻靠窗,不會冷麼?”
宋惜白露出個笑來。
“沒事,我不怕冷。”
說完,朝外頭喊了一聲,讓魏紅進來服侍。
當吹滅了燈,躺到被窩裏後,宋惜白立刻就睡着了。
可太子卻在黑暗中睜着眼,怎麼都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