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白沒有擡頭,更沒有和那人對視,就這麼靜靜坐着。

    有宮女奉上了茶,宋惜白沾了沾脣,沒有喝。

    自從她從太子口中知道太子妃私藏禁藥後,就再也不會喫中殿這邊的東西。

    就算自己的醫術再高,也難免有意外的時候。

    魏紅注意到宋惜白的臉色有些發白,低聲詢問。

    “奴婢去取個暖爐來?”

    宋惜白搖搖頭:“不用麻煩了,也待不了太久。”

    確實如此。

    兩位太醫交頭接耳了片刻後,就定下了方子。

    煎藥自有姚黃幾個宮女去做,等太子妃服下藥後,燒果然退了。

    乾等了許久的宋惜白等人,紛紛起身告辭。

    宋惜白走在了最後頭。

    等她走出中殿,踏入漆黑的夜色中時,一個人影突然追了上來。

    “惜……熹良娣。”

    宋惜白停下了腳步,緩緩轉身,看到了追出來的人。

    齊常楓。

    齊院判的兒子。

    差點成了她未婚夫的男人。

    “有事?”

    宋惜白神色淡淡的,視線只在對方身上一掃而過,語氣冷淡得好似在和一個無關緊要的陌生人說話。

    齊常楓臉上的激動和驚訝,在這一刻不由一收。

    “你……”

    他張了張口,似有千言萬語,卻怎麼都說不出來。

    在此時、此地,得知了宋惜白如今的身份後,他感覺到自己和宋惜白之間,有了一條巨大的鴻溝。

    永遠都跨不過去了。

    齊常楓心中澀然,只得行了個禮,低聲開口。

    “聽聞熹良娣風寒未愈?夜寒露重,您……早點回去休息吧!”

    魏紅一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宋惜白笑了。

    “若不是這位太醫叫住我,這時候我已經回屋歇下了。若是沒別的事,還請回吧!太子妃娘娘那可離不得人。”

    說完,宋惜白毫不留戀地轉身,直接回了東側殿。

    齊常楓站在寒風中,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整個人說不出的頹喪和失落。

    相反,宋惜白回了住處後,沒有任何的異樣,喝了杯暖茶後,很快就歇下了。

    次日天色大亮她才醒來。

    “太子妃那邊情況如何了?”

    一醒來,宋惜白就問起了太子妃。

    魏紅一邊服侍她穿鞋,一邊說道:“昨夜斷斷續續的又發熱了幾次,不過一早已經退燒了,人也清醒了,兩位太醫也都回去了。”

    宋惜白聽到這話,不由轉頭看向她,笑着問。

    “你就不好奇?”

    魏紅有些慌亂,但還是努力保持鎮定。

    “主子的事,奴婢不敢置喙。”

    “你就沒告訴太子?”

    宋惜白故意逗她。

    魏紅臉上大驚,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奴婢絕不會將主子的事泄露出去!殿下既將奴婢給了您,那奴婢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若有背叛,便叫奴婢五雷轟天、永不超生!”

    宋惜白沒想到她會這麼激動,急忙將人扶了起來。

    “好了好了,我就隨口這麼一說,不用這麼大驚小怪的。再者說,我行的端坐的正,就算你告訴太子也沒事。”

    魏紅松了口氣。

    其實昨晚上那事,她心裏還是有些擔憂的,憋了一晚上,也不敢告訴別人,睡都沒睡好。

    宋惜白見她神情放鬆,寬慰了她幾句,就讓她下去休息。

    魏紅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

    “那昨日之事,主子要告訴殿下嗎?”

    宋惜白怔了怔。

    魏紅解釋道:“雖說昨晚天黑,其他人又走的快,沒人聽到齊醫士的話,可這東宮人多嘴雜,保不齊有誰暗中窺視……”

    宋惜白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提醒自己在別人告狀之前,先透露給太子。

    雖然宋惜白覺得這不算什麼事,但看到魏紅那滿臉擔憂的樣子,她還是點了下頭。

    “行,等殿下過來我就與他說。”

    魏紅放心了。

    宋惜白原本以爲太子會如往常一樣,天擦黑纔過來,卻沒想到午後他就來了。

    剛喫過午飯沒多久,宋惜白覺得身體差不多好了,就拉着丁香練八段錦。

    她覺得自己會得風寒,是這段時間養尊處優導致的。

    被困在這小小的院子裏,天天除了喫就是睡,要麼就是坐着做針線、看書、聊天,最近走得最遠就是去中殿請安,總共也沒一百步,身體都要廢了。

    本來宋惜白想跳繩的,可一來合適的繩子不好找,二來動靜也大。至於做瑜伽……那動作姿勢有點奇怪,太惹人注目了。

    她屋子裏時常有人,總不能每次都把人趕出去吧?

    思來想去,還是八段錦最合適。

    於是,正中間廳堂的桌椅被搬開,留足了空地,宋惜白和丁香兩個人面對面站着,一會兒伸伸胳膊、一會兒伸伸腿。

    拂柳在一旁努力憋笑,丁香嘴裏嘀嘀咕咕。

    “這有用嗎?”

    宋惜白瞪了她一眼:“別說話,嚴肅點!”

    等做完一套操,身體微微發熱,宋惜白才停下來。

    喝了口水,正準備二次開始時,太子推門而入。

    一進門,看到屋裏的情形,太子明顯愣了一下。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丁香跟只兔子一樣跳起來,急忙躥到了拂柳身後。

    宋惜白笑着解釋:“在鍛鍊身體呢!殿下今日怎麼來的這般早?”

    “前頭沒什麼事,就過來瞧瞧。”

    太子走到宋惜白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圈。

    爲了方便,宋惜白穿了一套窄袖的衣褲,樣式像尋常百姓穿的,不過卻是舊裳,袖口都磨邊了。

    太子立刻明白過來,這是宋惜白從前行醫時穿的衣裳。

    他莫名的有些心疼。

    “這衣裳舊了,孤待會兒讓人給你搬幾匹布來,叫你的宮女做幾身。”

    宋惜白沒聽出他話裏的憐惜之意,搖了搖頭。

    “要那麼多衣服做什麼?反正我很快就……”

    她沒說下去。

    太子卻懂了,眼神驀地一暗。

    丁香扯了扯拂柳的袖子:“那什麼,我……不是,奴婢和拂柳先下去,您二位慢聊。”

    說完,她快速地拉着拂柳退出了殿外。

    兩人一走,太子覺得自在許多,坐了下來,隨意拿過一個茶盞,自顧自倒茶喝。

    宋惜白一瞧,忍不住叫了起來。

    “殿下,那是我用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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