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後,他才轉過頭來。
“你剛剛說什麼?”
宋惜白瞪着他,就懷疑他是故意的,可是沒有證據。
“沒什麼,殿下愛用什麼用什麼吧!反正這東宮裏的所有東西都是你的。”
宋惜白的臉色很快恢復如初,隨意地坐在了他的對面。
太子摩挲着那隻茶盞,眼中帶着淺淺的笑意。
“我來其實是有事……”
“殿下我有一件事……”
兩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下了。
太子頓了頓:“你先說吧!”
宋惜白調整了一下表情,準備從頭說起。
“殿下您應該派人調查過我家以前的事了,我父親有個十多年的好友,是同在太醫院爲官的齊太醫。我們兩家一向交好,我父親是獨子,沒有兄弟,便和齊太醫認了異姓兄弟,我們幾兄妹,管齊太醫叫大伯。”
說到這裏,宋惜白的臉上還沒有什麼神色,可接下來,她的神情就變了。
“父親每每於醫術上略有心得,都會和齊太醫說起,我母親在世時曾提醒他防着點外人,但父親不聽,他覺得醫術就該大家一起商討,共同進步。而且,齊太醫和他相交多年,不會害他,可是……”
太子明白了。
“你父親被陷害,就是那齊太醫乾的?”
宋惜白點點頭。
“我沒有證據,但父親最信任的人就是齊太醫了。出事前一個月,院使私下找父親,誇獎了幾句,暗示後宮的幾位娘娘很欣賞父親,所以院使打算提前給父親升官。”
“父親當時很開心,回家時喝了不少酒,我一問,他說是和齊太醫一起慶祝去了。可一個月後,就出了那位昭容娘娘的事。”
那位昭容娘娘當時有孕,卻突然難產,最終一屍兩命,哪個也沒保住。而作爲一直給昭容娘娘請脈的宋太醫,便成了皇帝遷怒的對象,都未經審理,直接判了抄家流放。
其實,從這判決就可以看出,皇帝也不信是宋惜白父親乾的。若真是宋惜白父親所爲,害死後妃和皇嗣,就絕不是簡單的抄家流放了。
但皇帝遷怒,別人能有什麼辦法?
至少宋惜白父親確實有失職,沒有及時發現不對。
“家裏出事後,我苦思良久,都不明白是誰害我父親。直到,齊太醫升任院判的消息傳來。”
宋惜白冷笑一聲。
“我纔算是明白過來。能在藥方裏動手腳,又能改脈案的,也只有父親最信任的他了。”
太子默然,良久後纔開口。
“若是如此,要爲你父親翻案,但是比孤所想的要容易。”
太子原本以爲宋惜白父親是得罪了父皇,被父皇厭棄。若是如此,這案子就不好重審。
可若是父皇只是遷怒,真兇另有其人,那就好操作得多了。
“父皇近些年的性情變了不少,尤其是這兩年,格外多疑多思,連淑妃等人他都不信任了,偏寵一些新人。屆時找個機會讓人在父皇面前提齊太醫幾句,等父皇起疑,再叫人將此事捅出來……”
這一會兒的功夫,太子一驚有了初步的計劃。
宋惜白心中一喜,急忙起身,朝太子行了個深深的蹲福。
太子沒有說什麼,一把把她拉起來。
“你我之間,不必如此客套。”
他說的意有所指,但宋惜白在興奮關頭,沒有聽出來。
她定了定神,重新坐了回來,這才說起昨天的事。
“齊太醫家的情況,殿下也該提前瞭解一下。齊太醫有三女一兒,三個女兒都嫁給了京中權貴,唯一的兒子,也在太醫院任職。”
說到這裏,她停了停,有些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直接地說齊常楓曾和我有婚約?可這種事,本是兩家大人口頭說說,也沒個信物什麼的,特意地說出來,好像太當回事了。
宋惜白的停頓,讓太子不由看向了她。
這一看,他就看到了宋惜白的遲疑。
遲疑什麼?
太子心中納悶。
緊接着,他想到了什麼,眉頭倏地一皺。
“那個齊太醫的兒子,怎麼了?”
宋惜白想到了魏紅欲言又止的眼神,想了想,決定還是和盤托出。
“是這樣,因爲兩家交好,父親曾和齊太醫口頭約定了親事……”
宋惜白本想簡單地說完,可不知爲何,這話說出來就變得吞吞吐吐,猶猶豫豫。
太子的眼神倏地一冷。
是了。
他終於想到了自己一直忽略的地方。
在宋家出事前,宋惜白已經十六七歲了,這個年紀的姑娘家,還是官家小姐,早該成親了。就算家中父母疼愛,想晚些出門,也定是早早定下了親事。
太子心中泛起了不舒服的感覺。
“你想告訴孤什麼?那齊小太醫對你始亂終棄?因宋家出事,毀了婚約?”
宋惜白搖了搖頭。
“那倒沒有,齊常楓應該不知道他父親的事。我父兄流放時,他還去送我父兄,偷偷賽了些銀子。”
太子的心驀地一沉。
“合着他還是個情種?對你不離不棄?哪怕你成了罪臣之女,也依然想娶你爲妻?你們後來還見過面了?”
太子話語突然一轉。
宋惜白愣了一下,下意識點了下頭。
太子霍的站起身來。
“所以,你之所以堅持要離宮,不是因爲什麼不想被困在宮裏當金絲雀,而是因爲他?等治好了孤,你就要出宮和他雙宿雙棲了?呵呵!連父兄的仇恨你都不顧了?!宋惜白,你好得很!”
太子伸出食指點了點宋惜白,一張臉氣得泛紅。
宋惜白眉頭皺了起來:“殿下這話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連父兄的仇都不顧了?你說話要講道理!”
太子根本不聽,氣極了的他,直接一甩袖,大踏步走了出去。
馮公公湊了上來。
“殿下這麼快就要走?晚膳還沒用呢!”
“孤的事?輪得到你管?”
太子氣頭上,語氣極衝,一腳踹翻了廊下的小凳子,往前走去。
馮公公心中叫苦,卻不敢躲,只能邁着老腿跟上。
而在屋裏的宋惜白,還是一頭霧水。
“太子爲什麼突然生氣?我話都還沒說完呢就走了,那我下次還要不要繼續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