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喫完後還有些意猶未盡,悄悄轉過身問宋惜白。

    “酸酸甜甜的,是用什麼做的?”

    宋惜白笑了下:“用了好些材料,加了點山楂,殿下若是喜歡,日後可以多帶些。”

    其實主要材料是薑黃,但是太子不喜歡姜,宋惜白就沒提。

    爲了做着解酒丸,她特意把薑黃發酵過再用,沒那麼苦,姜的味道也淡了不少。她還加了山楂和蜂蜜調味,喫着,其實跟山楂丸沒多大區別。

    太子又吃了好幾顆,完全把它當成小零食了。

    宋惜白看着覺得很是有趣。

    她發現太子表面上看着持重沉穩,可有時候,卻會表露出一些孩子氣。

    雖然幼稚了些,可卻讓人感覺他真實了不少。

    挺接地氣的。

    宋惜白偷偷笑了起來,接着目光一轉,繼續看歌舞表演。

    等宴席結束,各家都陸續出宮,宋惜白纔跟着太子晃回了東宮。

    說晃一點都不誇張。

    也不知道是不是仗着吃了醒酒丸,太子後來喝酒頗猛,來者不拒,到最後根本就是強撐着的。

    回了東宮後,宋惜白也沒把太子帶回自己的住處,而是“貼心”地送到了中殿門口,美其名曰:“大年夜,殿下應該和太子妃一起”。

    說完她就跑了。

    其實是不想伺候喝醉的人……

    喝醉的人是不講道理的!

    宋惜白回了東側殿,洗漱完就鑽進了早已烘好的被窩,沒多久就睡着了。

    而另一邊,太子被扶進中殿後,一沾牀就躺下了,任憑別人怎麼叫都不醒。

    次日一早,天還未亮,太子就醒了。

    他頭痛欲裂,撐着胳膊坐起來,看到屋內陌生又熟悉的擺設時,有些發懵。

    好半晌,他纔想起來,這是太子妃的西次間。

    “我怎麼會在這兒?”

    他揉着腦袋,怎麼想,都想不起來昨晚上的事,只記得喝了很多酒。

    突然,太子想到了上一次在祝良媛那裏喝酒的事,唰得一下站起身來。

    “馮嘉!”

    馮公公連滾帶爬地衝了進來。

    “殿下怎麼了?出什麼事了殿下?”

    太子盯着他:“昨晚上有沒有發生什麼?”

    馮公公見太子好好的,先是鬆了口氣,接着一愣。

    “殿下您說什麼?”

    “沒發生什麼事兒?我怎麼會在太子妃這裏?”

    太子閉了閉眼睛,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後腦勺更像是被人掄了一棍,讓他腦子都轉不動了。

    馮公公老老實實將昨晚上的事說了一遍。

    “是熹良娣送您到這邊的,殿下您一進來就躺下了,太子妃娘娘想讓人扶您上牀,都沒成功。”

    太子鬆了口氣,又問:“孤的衣裳,誰換的?”

    馮公公依舊一副老實臉。

    “殿下您說過,不許旁人近身,所以是小的換的。”

    太子這下子,是真的長出了口氣。

    “行了,叫旁人進來伺候吧!你也去睡會兒,待會兒還有百官朝拜大禮,快去取孤的朝服來。”

    馮公公應聲退下,隨後,一行人捧着銅盆、熱水、巾帕、牙具等物進來,服侍太子洗漱。

    同時,太子妃攙着姚黃的手,從東邊走了進來。

    “給殿下請安了。”

    太子妃也穿着整齊,朝太子正式地行了個拜禮。

    “不必多禮了,今日大朝會,孤要晚些時候才能回來,你帶其他人熱鬧熱鬧,不必拘禮。”

    太子妃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

    “是,妾知道了。妾體虛乏力,無法服侍殿下,還請殿下見諒。”

    太子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你且好好養病,回去休息吧!”

    可太子妃卻沒動,反而還揮了揮手,開口道。

    “殿下身邊無人服侍那怎麼行呢?對了,魏紫一向小心本分,伺候得不錯,就讓她來服侍殿下吧!魏紫。”

    站在太子妃身後的魏紫,走上前來,柔柔地跪了下來,給太子磕了個頭。

    太子原本只當太子妃說的是服侍洗漱穿衣之類的事,可看到魏紫如此動作後,他突然明白過來,露出了一臉意味不明的神色。

    魏紫穿着一身妃色衣裳,頭上還戴了支白茶花的簪子,她白伏於地,露出了白皙柔嫩的後頸。

    “太子妃,這是何意?”

    太子的聲音,透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

    太子妃笑得得體:“妾沒別的意思。”

    太子將巾帕甩回了銅盆裏,濺起了一片水花。

    “沒別的意思就好,孤身邊不缺人伺候,倒是太子妃你如今病體未愈,正是需要身邊人精心照顧的時候,魏紫乃是你貼身之人,孤怎好奪人所好?”

    太子越說,臉色越冷。

    “此事,日後不必再提。”

    地上的魏紫不由一顫,求助地看向了太子妃。

    太子妃卻好似沒有注意到,略顯遺憾地搖了下頭。

    “既然殿下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勸。只是,殿下,熹良娣進東宮也快三個月了,卻一直沒能有孕,殿下也該雨露均沾纔是,獨寵一人,可非明君之道。”

    明君兩個字,她說的極輕,只有兩人才聽到。

    太子的眼神立刻變了。

    然而不等他說些什麼,太子妃就扶着姚黃的手,轉身走了。

    留下魏紫跪在原地,尷尬得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太子的眼神,甚至都沒在她身上停留一瞬。

    待馮公公捧着朝服回來,看到她,頗爲詫異。

    “魏紫姑娘怎麼跪在這兒?太子妃娘娘那兒可缺不得人哪!”

    太子像是纔看到她一般,冷冷地吐出兩個字。

    “滾吧!”

    魏紫如蒙大赦,踉蹌着爬了起來,也不敢揉膝蓋和腿,垂着腦袋退了出去。

    待退到了殿外,魏紫才終於擡起頭來,眼睛赤紅一片,指甲不知何時刺進了掌心她也未察覺。

    作爲太子妃的大宮女,她從未受到如此屈辱過。

    她彷彿能感受到四周來來往往的宮人看過來的目光。

    他們一定都在嘲笑我……

    魏紫渾身發抖,用了很大的力氣,才壓了下去,接着轉身,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的住處。

    東邊的臥房內,太子妃喝着姚黃遞過來的燕窩粥,面上清冷一片。

    姚黃掃了兩眼窗外,忍不住問道。

    “娘娘,魏紫她……您既知道殿下不會收她,又何必推她出來?”

    姚黃和魏紫都是在趙家一起長大的,伺候了太子妃十幾年了。

    太子妃放下碗,笑容格外的冷。

    “她起了那樣的心思,我做主子的,成全她,難道不好嗎?至於能不能成,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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