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從前,吳王妃肯定不會理會。可去了莊子上一趟,自家的把柄被太子捏着呢!

    吳王妃眼珠一轉,悄悄給自己的丫鬟使了個眼色。

    丫鬟會意,裝作不經意地往偏殿方向走了幾步,一雙眼睛如同鷹眼似的,掃視着四周,以防其他人窺視打探。

    這時候,宋惜白已經快步進了偏殿,和丁香對視了一眼。

    丁香朝秦王妃的丫鬟一擺手,吩咐道:“這兒有我看着就行了,你趕緊回去給你們家王爺報信,就說你們王妃暈倒了。”

    那丫鬟六神無主,本就不是個有魄力的,聽到丁香吩咐,立馬有了主心骨,看也沒看宋惜白幾人一眼,急匆匆就跑了出去。

    宋惜白吩咐跟來的宮人:“你們幾個,跟這位姑娘一起去,免得她在宮門口被人刁難。”

    東側殿的宮人們,在芳琪嬤嬤教導下已經是訓練有素,沒有任何人質疑,齊齊行禮後,就簇擁着那丫鬟出去了。

    很快,偏殿內就只剩下了宋惜白、丁香和魏紅三人。

    魏紅主動留在了門口守着,宋惜白大步走到軟榻旁,擼下了手腕上的鐲子,將手指搭在秦王妃的脈搏上,細細感應。

    良久後,她才鬆開了手。

    “怎麼樣?”丁香急急問道。

    “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千日醉無疑了。”

    宋惜白沉聲回道。

    丁香眼睛倏地瞪圓:“千日醉?那不是已經失傳了嗎?怎麼會呢?誰敢在宮裏做這種東西?這算禁藥吧?”

    “現在去追究也來不及了,搭把手,先幫我把秦王妃弄醒。”

    “你有解毒的法子?”

    “沒有。”宋惜白搖頭,“不過,這不是見血封喉的毒,只是迷藥,身體可以代謝出去。只是以她現在的狀況,再睡下去恐怕就要驚動其他人了,到時候若是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宋惜白一邊說着,一邊挽起了袖子。

    她一路上已經想的很仔細了。

    秦王妃,和秦王一樣在前朝後宮都是小透明,不可能有人專門要害她。

    她和東宮的情況還不同,秦王沒有繼位的可能,皇帝也不可能爲了一個廢子特意下毒。

    況且,秦王妃生育過的,她爲秦王生了嫡長女。

    秦王府的子嗣不如吳王府多,秦王總共也就一子一女,女兒是秦王妃所出,兒子卻是側妃生的。那側妃原是宮女出身,還是教導秦王成人的第一個宮女,又生了兒子,所以升了側妃,上了玉牒,可見在秦王心中地位不同。

    這種情況下,秦王妃這個性子軟弱,家世不顯,又沒嫡子的王妃,秦王府後院也不可能有人會害她。

    思來想去,只可能是意外了。

    之前在莊子上,不也發生過一次意外嗎?

    只是,一次意外是意外,如今又遇上一次,就不能說是簡單的意外了。

    莊子上夾竹桃中毒事件,從“意外”中抽絲剝繭,發現了那個叫紅袖的丫鬟的異常。

    那麼,這次秦王妃中迷藥,又能查出什麼來呢?

    宋惜白收回了思緒,從寬大的袖子裏取出了針包。

    “我以金針護住她的心脈,你來放血。”宋惜白語速飛快,“她昏迷得已經很久了,耽誤不得,直接從手腕上的血管放血。”

    丁香聽得心跳加速。

    “這樣不會沒命吧?”

    手腕上直接放血,不就等於割腕嗎?

    宋惜白正在挑選金針,頭也不回地說道:“我帶了特效止血藥,還有止血帶。秦王妃大概有多重?到90斤了嗎?”

    90斤以上,放血200-300cc於身體沒有大礙。

    宋惜白掃了一眼秦王妃,身高一米六左右,看着挺瘦的,很懸啊!

    也虧得丁香嘴碎,之前跟秦王妃的丫鬟隨意聊天時,還真就問道了這個話題。

    “到了到了,她丫鬟說秦王妃自從生產後就略顯豐腴,一直苦惱瘦不下來。秦王喜歡瘦美人……”

    這明顯是牽扯到秦王府後院的爭寵問題了。

    現下來不及細思,宋惜白清空了腦袋裏繁雜的思緒,靜下心來,深吸口氣,捏起金針迅速地刺入了秦王妃的心脈四周。

    漸漸的,秦王妃的呼吸變得更加平緩。

    與此同時,丁香取出一根較粗的金針,快準狠地刺破了秦王妃的手腕血管,又將桌上的茶壺放到了手腕下方。

    滴答滴答!

    血流速度加快,一滴滴地落入茶壺中。

    秦王妃殷紅的臉色褪去,逐漸變得白皙起來。

    宋惜白默默計算着滴落的血,估摸着差不多了,立即叫丁香止血。

    抹粉、綁帶,拿帕子擦乾淨秦王妃的手,丁香的動作一氣呵成。

    宋惜白摸着秦王妃另一隻手的手腕,感覺脈搏恢復了一點,隨即拔掉了她心脈附近的金針。

    丁香還在按着秦王妃的傷口,確保血不會再流出來。

    “這就行了?”

    “哪那麼快?”

    宋惜白吐出口氣,從另一邊的袖子裏摸出一個小小的瓷瓶,湊到秦王妃鼻下,用小手輕輕扇了扇。

    濃烈刺激的氣味隨之散出,鑽入秦王妃鼻間。

    秦王妃下意識鼻頭一皺。

    然後,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緊接着,她睜開眼,茫然地看了看四周,似乎是被自己的噴嚏弄得不好意思了,急忙坐起來。

    “我、我這是怎麼了?翠香呢?”

    宋惜白眼疾手快地收起了針包,露出個溫和的笑來。

    “秦王妃別怕,你那位宮女回王府報信去了。”

    “報信?報什麼信?”

    秦王妃還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沒有熟悉的丫鬟在身邊,她緊張得不得了,下意識就往後縮。

    丁香重重地咳嗽了一聲說道。

    “王妃娘娘,您已經昏睡了一個多時辰了。”

    “我睡了這麼久了嗎?”秦王妃驚得差點跳起來,“哎呀!那貴妃娘娘會不會生我的氣啊?太子妃和吳王妃恐怕也會埋怨我了……”

    她急急地就要下牀。

    宋惜白一把拉住了她。

    這秦王妃,膽子小的跟杜承徽差不多。可杜承徽心思縝密,發現問題還會主動跟自己稟告呢!秦王妃這怯懦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個王妃。

    宋惜白暗自嘆息,語氣又放緩了不少,一邊拍着她的背,一邊說道。

    “你別擔心,她們不會怪你的,你生病了,所以纔會暈倒。”

    秦王妃動作一頓:“真不會怪我?”

    “不會的。”

    宋惜白動作輕柔,讓緊張惶恐的秦王妃,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

    她露出個羞怯的表情,捂着胸口,十根手指攪着,低聲說道:“多謝熹良娣。”

    她們兩人也就是除夕時的宮宴上見過一面,彼時連招呼都沒打過。秦王妃沒想到傳聞中備受太子寵愛的熹良娣,會是這般溫柔的女子。

    她的聲音,讓秦王妃不由覺得放鬆和安心。

    宋惜白見她安靜下來了,跟着鬆了口氣,問起了其他。

    “王妃你昏睡之前,有沒有喫過喝過或者,碰過什麼東西?”

    秦王妃仔細想了想,指了指桌上的茶壺:“我就喝了一杯茶。”

    宋惜白看了過去,就見丁香搖了搖頭。

    “你來之前我就檢查過了,這茶沒問題。”

    要不然她也不會用茶壺來接秦王妃的血了。

    “再想想,沒有別的了?”

    宋惜白又低聲問道。

    秦王妃目光轉來轉去,忽地落在了窗臺上,擡手一指。

    “我摸了那盆花,那花長得好特別,我從沒見過。”

    宋惜白順勢看去,就見窗臺上有着一盆紅葉綠花的奇特盆栽。

    她走了過去,湊到花瓣處用力一聞。

    一股奇特的濃郁香氣撲鼻而來。

    忽然,一陣暈眩感襲來,宋惜白身體一晃,險些栽倒。

    她急忙扶住了窗棱,又急忙掏出先前的小瓷瓶,湊到鼻子下方吸了一口。

    腦子一瞬間就清醒了。

    她甩了甩頭,吐出一口濁氣。

    “這盆花……丁香,待會兒找個由頭,把這盆花換了,送到我那兒去。”

    丁香小跑過來:“這花有問題,還是別送去東宮了吧?”

    “這可是千日醉啊!”

    宋惜白喃喃自語,伸出手想摸一摸花瓣,但還是忍住了。

    “藥效不大,應該是殘留了一點藥汁,要是不抓緊時間,到了明天恐怕就會揮發了。”

    如果不是外頭有太多的人,宋惜白恨不得直接當場抱走。

    丁香還是不肯。

    “太危險了,你現在可不是一個人。你要實在不放心,交給宋伯……宋太醫回去研究總行了吧?”

    宋惜白抿了抿嘴,想到東宮也沒合適的工具,只能嘆了口氣說。

    “那好吧!”

    丁香拽着她的手,回到了軟榻邊。

    宋惜白一擡頭,就對上了秦王妃好奇的目光。

    她和丁香說話都壓低了聲音,秦王妃應該沒聽到多少。

    “我平時尤其喜歡花花草草,看到這花,一時見獵心喜沒忍住,叫王妃看笑話了。”

    宋惜白笑着解釋了一句。

    秦王妃捂嘴輕笑:“其實我也是,我最喜歡的就是芍藥花了,我女兒就叫輕芍。”

    宋惜白轉身坐到了她身邊,目光在她的肚子上停留了一瞬。

    “王妃看起來很喜歡孩子?”

    “是呀!我們王府孩子少,只有輕芍和輕鴻兩個,要是孩子多一些,王府也熱鬧一些,王爺說不定就不會那般鬱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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