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鬍子被揪住,痛得齜牙咧嘴。

    “我錯了,我錯了,卿卿你先放手。”

    宋惜白瞪着他。

    “瞞着我出京,出了事也不告訴我,你有把我當回事嗎?你有想過我知道這些消息時,會是什麼心情嗎?還是說,你覺得我和其他女人一樣,只需要躲在你的羽翼下,做你元慎的小女人就行了嗎?”

    積攢了好幾個月的怒氣、擔憂,在這一刻盡數宣泄。

    宋惜白的眼眶通紅,卻硬是忍着不肯哭。

    可她這倔強惱怒的樣子,反而更讓太子心疼不已。

    “對不起,卿卿,是我考慮不周。我只是不想你擔心,想着安排好一切,讓你能安安穩穩地生下孩子,卻沒想到事情那麼快就超出了預料……”

    太子輕嘆一聲。

    他這麼低聲下氣地道歉,讓宋惜白接下來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兩人靠得極近,宋惜白鼻頭一動,倏地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你受傷了?”

    她大驚失色。

    太子摸了摸臉,驚訝不已:“先前是受了傷,可都快好得差不多了,這你都能聞得出來?”

    宋惜白張口欲說,突然表情一變,捂住了肚子。

    “疼……”

    太子幾乎跳了起來。

    “怎麼了?卿卿你怎麼了別嚇我!”

    他臉都白了,顫抖着手想去扶她。

    宋惜白咬着脣,朝魏紅伸了伸手。

    “扶我……進去……我要……生了……”

    魏紅跟着臉色大變,急忙扶住了宋惜白。

    “主主主主子,怎麼這麼突然?”

    宋惜白自己也覺得突然。

    離預產期還有二十天呢!

    但她自己不能慌,她一慌,所有人都要跟着慌。

    於是,宋惜白深吸了口氣,一邊往內室走,一邊吩咐。

    “把丁香叫進來,叫嬤嬤準備東西,還有,去通知穩婆和奶孃她們……”

    “奴婢知道,主子您快別說話了,留着力氣吧!”魏紅又急又慌,滿頭冒汗,一轉頭,看到太子呆立在原地,跟個雕塑一樣,一時間忘了他的身份,跺了跺腳,“您還不快出去叫人?!”

    太子如夢初醒,慌手慌腳地跑了出去。

    丁香在隔壁。

    聽到喊聲,她立刻躥了回來,腰間的針包瞬間抽出,差點扎在了太子臉上。

    她一個急剎車停下,看着面前這個粗獷的陌生男人,滿臉警惕。

    “你是誰?怎麼會出現在次?”

    太子張了張口,正要解釋,魏紅急急從裏頭跑了出來。

    “丁香,快!”

    丁香一把推開太子跑了過去,還不忘問呢!

    “魏紅,這大鬍子是誰啊?我不記得附近鄰居有這麼個人啊!”

    魏紅“啊”了一聲,忙壓低了聲音,生怕旁邊鄰居聽到:“是太……咳咳,是大爺呀!”

    兩人進了屋,太子想要跟進去,誰知被魏紅擋在了門外。

    “主子說了,您不能進去,委屈您在院子裏坐着吧!”

    然後,砰得一聲,關上了門。

    太子又是着急又是緊張。

    想進去吧,怕動靜太大惹來附近人的注意,不進去吧,站在這裏等着,能急死個人。

    他在小小的院子裏來回打轉。

    任誰也想不到,一向沉穩冷靜的太子殿下,這會兒跟拉磨的驢似的,一圈一圈地轉着圈。

    芳琪嬤嬤回來的時候,差點以爲家裏進了賊。

    好在她很快就認出了太子,驚喜地叫了一聲,忙又捂住了嘴。

    “您平安無事真的太好了!主子呢?怎麼讓您一個人在院子裏站着?”

    太子鬱悶又急躁地指了指屋子。

    “……突然就要生了。”

    芳琪嬤嬤先是一驚,接着放下心來,笑容滿面。

    “這是孩子急着見您呢!”

    這話,像是一道驚雷,驅散了太子腦海中的烏雲,讓他喜不自勝。

    芳琪嬤嬤把東西送進了屋,接着又急匆匆去叫穩婆。

    穩婆是從莊子上帶出來的,一直安頓在附近,走路過來幾分鐘。

    奶孃因爲不急,所以安頓在金先生的宅子裏了。

    太子站在院子裏,看着人進進出出,還被吳婆子和穩婆嫌礙事。

    但他一點都不惱怒,還傻呵呵地問要不要幫忙,結果被穩婆斥了一頓。

    “女人家生孩子,你一個大男人幫什麼忙?去去去,趕緊出去!要等消息也去外頭等着!”

    穩婆和吳婆子都不知道太子的身份。

    若是知道,恐怕要嚇破膽。

    屋內,宋惜白忍過了這一陣痛,整個人癱在牀上,手指頭都不想動了。

    穩婆是個身材壯碩的婦人,四十來歲的樣子,進來後就要把丁香和魏紅趕出去,理由是未婚姑娘見不得生孩子這種事,怕給人留下心理陰影。

    接着她又說:“這纔剛發動,距離生還有好久呢!夫人是頭胎,恐怕得等個一天一夜,你們信我的,別都杵在這兒,該幹嘛幹嘛去,趁現在休息會兒,後頭還能輪流替換守着。”

    丁香當然不肯走,她可是大夫呢!

    最後只有魏紅被趕了出去,給宋惜白做喫的去了。

    太子趁這機會溜進了屋內。

    “卿卿我……”

    話剛開了個頭,就被穩婆噼裏啪啦一通教育。

    “你這人怎麼不聽勸呢?我們這兒正忙着,你進來做什麼?要真沒事兒做,給夫人燒水去!再不行,去買雞蛋紅糖麪粉,等孩子生下來後,還得給街坊鄰居送喜蛋。”

    穩婆叉着腰,那氣勢,連宋惜白都看呆了。

    這可真是個人才!

    她看到太子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一個沒忍住,噗嗤笑出聲來。

    “六婆,你讓他過來,我跟他說兩句話。”

    穩婆不是很樂意,但想到這夫人給的大筆銀子,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還不忘提醒:“就兩句啊!”

    太子如蒙大赦,疾步衝到了牀前。

    宋惜白這會兒還有精神,摸了摸太子的臉。

    “你不必在這兒守着,雖然提前發動了,但沒什麼大問題,只是頭胎要等很久。宮……家裏還有很多事等着你處理呢!先去金先生那兒吧!這一身行頭也換換。”

    太子像是得了特赦令,不住地點頭。

    然後在穩婆的催促下,一步三回頭地出去了。

    等人一走,穩婆鬆了口氣,轉頭跟宋惜白解釋。

    “我說夫人啊!不是老婆子我拿喬不讓他進來,只是這女子生產過程太過……狼狽,老婆子我見過有男的見了妻子生產後,心生反感,再也不願跟她同牀。夫人您還這麼年輕,總不能因此和丈夫生了嫌隙。”

    宋惜白點了點頭,露出了真心的笑。

    “我知道,六婆你放心吧!我這男人,心胸大,不會記恨你的。”

    六婆拍了拍大腿。

    “那就好。夫人,那咱們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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