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我有件事問你。”
丁香納悶,從來沒見過她娘這副樣子。
“什麼事?”
“你在宮裏頭能不能見到皇上?”
丁嬸子只知道丁香在宮裏做醫女,但具體的她其實並不清楚。丁香每次回來,也不怎麼說宮裏頭的事。
所以,丁家對於丁香在宮中的地位,並不瞭解。
丁香點了點頭:“能見到啊!皇上每天早晚都會去看孩子。到底怎麼了娘?家裏出什麼事了?”
丁香尋思着,自家能有什麼事需要求皇上的呢?
她把家裏的人想了個遍,也沒想出來。
誰知,沒多久,丁嬸子就把她拉到了一間客室前。
“關家鋪子的大丫頭,你還記得吧?”
丁香點頭:“你是說瑩姐姐?她怎麼了?”
丁嬸子壓低了聲音,把孟家的事說了一遍,後又指了指室內。
“你關姐姐大受刺激,昨兒個跳了河,幸虧被你爺爺遇到,給救了回來。”
丁香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孟家也太過分了!”
“可不是?孟家不做人啊!你關姐姐多好的一個人?這附近街坊鄰居就沒一個說她不好的,沒想到孟家居然要貶她爲妾。這種屈辱,誰能忍?”
丁香皺着眉頭:“娘您到底想要我做什麼?”
“那孟良不是在宮裏當侍衛嗎?你去跟皇上說說,讓他撤了孟良的職。他還想娶公主當大官呢!做八輩子的美夢吧!”
丁嬸子說得那叫一個咬牙切齒。
丁香沒有立即答應。
雖然她在宮裏身份特殊,但她其實看得透徹,只管治病的事,其他的並不插手。
這件事,雖說是孟家不對,關姐姐可憐,可涉及到禁軍,丁香不確定自己能不能開口。
最後,她被她娘磨得沒辦法了,只得鬆口答應。
可沒想到的是,母女倆說的話,被裏頭的關氏聽了個一清二楚。
關氏其實早就醒了,原本想着等病好了就離開丁家醫館,找個沒人的地方了斷殘生。
可聽到丁香母女倆的話,她心中涌出了無限的感動。
她想到了她娘。
接着又想到了兒子。
她靜靜躺在牀上,眼淚沿着眼角滑落,沾溼了牀褥。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關氏覺得自己的眼淚都流乾了。
同時,她心底的某些情愫,那些不捨,也隨着眼淚都流走了。
她撐着胳膊肘,坐了起來。
而外頭的丁嬸子和丁香聽到裏頭的動靜,忙止住了話頭,推門而入。
丁嬸子面容親切,帶着笑走向她。
“醒了?怎麼不多睡會兒?”
關氏忽然握住了丁嬸子的手。
“嬸子。”
丁嬸子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嬸子,你和丁香妹妹方纔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關氏緩緩開口,“我知道嬸子是爲了我好,可如果因爲我的事,讓丁家都陷入其中,豈不是成了我的罪過?”
“這怎麼個說法?”丁嬸子有些不懂。
關氏嘆了口氣:“我已經想通了,既然孟家想娶公主,那我就退讓吧!”
丁嬸子急了。
“小瑩啊!你可不能自暴自棄啊!你也別怕,他孟家現在還什麼都不是呢,有什麼好猖狂的?我們丁香在宮裏頭,可是貴妃娘娘最信任的人!”
丁香被她娘弄得很是無語。
以前也沒見你這麼誇過我啊!
關氏柔柔一笑:“嬸子,我不是自暴自棄,而是想開了。孟家那樣對我,我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就算真的讓孟良他娘認輸,接我回去,這日子還能好過嗎?”
她這話一出口,倒是讓丁嬸子沉默了。
丁香訝異地看了關瑩一眼。
“那,瑩姐姐,你打算怎麼辦?”
“我自請下堂,離開孟家。”這話,關瑩說得堅定無比,“但孩子我得帶走。他孟良想要攀高枝,我攔不住,管不了,但我不能叫我的兒子留在孟家受磋磨。”
丁香眼中浮現出讚賞。
“瑩姐姐決定了?”
關瑩深吸口氣,點了點頭。
“等我病好了,就去孟家把孩子接出來。他們既然想求娶公主,那毛毛這孩子只會是拖累,想來應該不難。還有我的一些嫁妝,雖然用了不少,但還剩一些,應該都能要回來。”
孟母雖然難纏,但爲了兒子的“前途”,這些小事應該不會在意。
關瑩當初的嫁妝其實不少,牀櫃桌椅箱籠,喫的喝的穿的用的,林林種種好幾箱子。這些估計是帶不走了,但她娘留給她的壓箱底的銀子,必須得帶回來。
此刻的關瑩,已經完全冷靜了下來,開始思考着怎樣對自己最有利。
丁香聽着她的低聲自語,越發欣賞了。
“這纔是我認識的瑩姐姐!”
她一拍掌,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說。”
此時的丁香,和丁嬸子說話時的樣子像極了。
關瑩抿着嘴笑了起來。
“丁香妹妹,不愧是嬸子的女兒,你們都這般熱心,真叫我羞愧不已。”
“這有什麼?好歹咱們也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雖然瑩姐姐你比我大好多歲……不過小時候我也喫過你們家不少糖呢!”
丁香笑嘻嘻地坐在了牀沿上。
關瑩的心情放鬆了不少,病也好得快了,悶頭睡了一晚,風寒就差不多好了。
丁香在家裏睡了一晚,第二天一早纔回了宮。
兩人幾乎是前後腳離開醫館,但目的卻是全然不同。
丁香回到常青宮,先去看了兩個孩子。
正巧,元慎也在。
丁香忙向他行禮。
“參見陛下,陛下今日怎麼沒去上朝?”
元慎頭也不擡:“今日休沐。”
丁香“哦”了一聲,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元慎對她一向還算客氣,便主動問詢。
“家中可有什麼事?都辦完了嗎?”
丁香點了下頭,忽然間腦海中就想起了孟家的事,也沒多想,直接開口就說了起來。
“我家裏其實沒出事,有事的是一個鄰居家的姐姐……”
她說話有些沒什麼條理,說了好一會兒才把關瑩的事說清楚。
元慎原本只隨意聽了一耳朵,可聽着聽着,眉頭就皺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