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慎的笑容帶着冷意。
宋惜白不說話了。
她只得元慎是惱了孟良。
其實,能在宮內巡視的侍衛,算起來都是元慎的親信。
元慎對自己人一向極好,可若是有人背叛,他也會毫不留情地放棄。
一開始,大公主算計想要嫁給孟良時,元慎是向着孟良的,覺得不能坑了人家。可如今得知孟良有攀附的心思,元慎的想法就變了。
“他既然想走捷徑,那就要承受這條路的後果。”
宋惜白扯了扯他的衣袖,轉移了話題。
“明面上的禁軍統領換成他,那陳嗣呢?調去哪兒?”
“去邊關。”元慎早就想好了,“陳嗣此人能力尚可,但一直沒有歷練的機會,在京中始終束手束腳,難以提升。我打算先讓他去西南,待個兩年,再去北疆。”
宋惜白恍然:“你這是想把他當成宣威將軍的接班人來培養?”
“是有這個想法,但也要他能做到纔行。”
說着,元慎忽然嘆了口氣。
“真正能爲我所用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宋惜白挽住他的胳膊,安慰道:“下個月不是開恩科了嗎?到時候肯定能選出不少人才來。”
新皇登基的頭一年春,一般都會加開一次科舉,稱之爲恩科。
元慎早已向吏部和禮部下令,此次恩科擴招,除了往常的進士科之外,還要增加明經科、明算科等等。
他始終覺得,如今朝中誇誇而談的人太多,做實事的人太少。此次恩科取士的重點,和往年大不相同。
宋惜白卻想到了其他的事上。
“幾位公主的婚事,暫時還沒個定論,等恩科進士出爐後,陛下可以找幾個備選。”
元慎有些訝異,然後笑了。
“這主意不錯,到時候讓那些公侯家中的公子們,和新科進士們湊在一起,辦一場宴席,讓榮華她們仔細選。嗯,宗親們也可以加入。”
說話間,元慎就敲定了此事。
兩人在寺廟附近逛了一圈,直到馮嘉第三次催促,兩人才決定返回。
元慎上了馬,宋惜白則回到馬車上。
兩個孩子早已睡得東倒西歪。
文娘一眼都不錯地盯着。
宋惜白誇了她一句,文娘忙道:“這是奴婢應該做的。”
上次兩位小主子差點出事,她就對自己發過誓,以後絕不會讓兩位小主子離開自己的視線。
“你也不必如此緊繃,宮裏的那些釘子已經肅清了,再不會發生那樣的事了。”
宋惜白見她時時刻刻緊繃着,不由勸道。
可文娘還是擔心:“可那喬奶孃的主子,還在呢!”
誰知道德太嬪從前在宮裏安排了多少人手?雖然除掉了一個喬奶孃,但也難保沒其他人了啊!
宋惜白笑了起來。
“這個你不必擔心,過兩日就會有旨意下來了。”
之所以沒有立即動德太嬪,是因爲魯王那邊,元慎還沒決定如何處置。
是殺是放,還是奪其爵位貶爲庶人?
而且,元慎還擔心這母子二人還有其他後手。
他一直隱隱有所感覺,先前還當是自己想多了,現在看來,恐怕真有這麼個人存在。
他懷疑是魯王。
若不然,德太嬪爲什麼出此昏招?
這些話,都是在牀笫之間,元慎說給宋惜白聽的,只入了她耳,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宋惜白也沒法跟文娘解釋,只能寬慰了幾句。
文娘半信半疑,最後決定還是相信主子。
馬車回到東華門時,天邊已經亮起了火燒雲。
一行人穿過宮門,朝着乾清門方向走去。
可剛看到乾清宮的影子時,就見一人疾步朝這邊跑來。
那人在元慎跟前三米處站定,而後行了一禮。
原來是金祥。
“小的拜見皇上、貴妃娘娘。二位主子可算是回來了。”
他抹了抹額頭,這天氣,他居然出了一頭的汗。
“怎麼了這事?出什麼事了?”
元慎問了一句。
金祥深吸了口氣:“是、是慈寧宮那邊。”
宋惜白和元慎對視了一眼,心中浮現出了同一個念頭。
難道是德太嬪發覺了什麼,有所行動了?
但金祥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二人都爲之一愣。
“慈寧宮的申太嬪,之前不是病了嗎?因她在病中,大公主的事就沒讓人告訴她。可方纔不知怎麼的,申太嬪知道了此事,掙扎着要起來去仁壽宮向太皇太后請罪。”
金祥語速飛快。
“淑妃娘娘好不容易安撫住了她,可沒多久她的病情就惡化了,半天的功夫,就已水米不進,發燒說胡話了。”
至於說的什麼胡話,金祥可不敢說。
宋惜白定了定神,朝文娘和金奶孃說道:“你們先帶孩子回常青宮,魏紅,你隨我一同去慈寧宮瞧瞧。”
說完,她整了整鬢角的髮絲,擺出一副從容的架勢來。
“陛下,如今既是我代管後宮,那慈寧宮內的事,自該有我來處理。陛下政務繁忙,這些小事,就不用勞煩你出馬了。”
元慎有些擔心:“你能應付得過來嗎?”
宋惜白露出個自信的笑來。
“若是連這點事都應付不了,我還如何管理這後宮?再說了,不還有陛下您爲我撐腰嗎?”
說完,她還朝元慎眨了眨眼睛。
元慎跟着笑了起來。
“放手去做。”
他擡手,爲她整了整衣領。
宋惜白朝元慎福了一福,帶着魏紅朝慈寧宮方向走去。
慈寧宮就在養心殿的西邊,距離並不遠,沒走多遠就看到了大開的宮門。
主僕二人走進宮門內,兩旁的宮人忙跪下行禮。
宋惜白也沒叫起,快步朝申太嬪所住的院子走去。
作爲養育了先皇子嗣的妃嬪,申太嬪的住處算得上不錯了。
慈寧宮前後三進,正殿東側是淑妃住着,西側空着,東側殿是德太嬪,西側殿就是申太嬪的居所。
至於其他人,都擠在後頭的罩房內。
宋惜白還沒走近西側殿,就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