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爲大胤文宗皇帝的長女,而且是唯一的女兒,我從小就是宮裏最受寵的孩子。
在我那不成器的弟弟,還在爲小鳥死了哭泣的時候,我已經在父皇的指點下,第一次學會了騎馬。
雖然那是一匹小馬駒。
那時候,我五歲。
父皇誇我巾幗不讓鬚眉。
母妃當時抱着不到一歲的二弟,笑眯眯地問我。
“昭景以後想當將軍嗎?”
我當時雖然小,但也知道女孩子是不能當將軍的,所以我搖了搖頭。
母妃又問我。
“那昭景長大了想做什麼呢?”
我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大聲宣佈。
“我要娶天底下最聰明的才子!”
然後,我就看到母妃哈哈大笑,父皇黑了臉。
事後,我才知道,女孩子是不能娶人的,只能嫁人。
可是爲什麼呢?
她們明明對弟弟說,他長大後可以想娶誰就娶誰呀!
再後來,母妃抱着我,跟我仔仔細細講了男人和女人的區別。
我不是很明白,但知道男人是站着噓噓的,沒法蹲着噓噓;男人是不能生小寶寶的,得靠女人傳宗接代;還有,男人的身體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幾個關鍵部位。
我心想:男人真沒用。
母妃摸着我的頭說:“昭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姑娘,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去做。”
我用力點了點頭。
我還是要娶天底下最聰明的才子!
這個願望,在我十六歲那年,變成了現實。
十六歲,母妃已經升爲母后,父皇鬍子老長,整天盯着弟弟的課業。
弟弟身體不太好,從小不喜歡舞刀弄槍,偏愛讀書寫詩。
弟弟不勝其擾,於是約我上元節偷溜出去玩。
因爲每年的上元節,父皇母后都會出宮賞花燈,可自我八歲之後,他們就不肯帶上我們了。
母后說我們是電燈泡。
什麼是電燈泡?
當時弟弟問我,可是我也不知道。
當晚,我和弟弟換了衣裳,溜出了宮門,跑到最熱鬧的大街上。
滿大街的人啊!
都快比大年初一祭祖時的人還多呢!
街道兩旁掛滿了各種各樣漂亮的燈籠,有許多小喫攤子,還有猜燈謎、對對子、作詩的比賽。
我被一盞花燈迷住了眼,站在原地看了很久,拉起一旁弟弟的手問。
“你說,這花燈像不像太液池的荷花?”
可回答我的,卻不是弟弟,而是一個陌生的好聽嗓音。
“姑娘,小生並未見過太液池的荷花。”
我猛地回頭,看到了一張白淨溫和的臉。
我臉都白了。
弟弟丟了!
我那麼大的弟弟呢?
我慌亂不已,像只沒頭蒼蠅一樣亂轉。
卻忘了,弟弟已經十六歲了,不是六歲的小孩子,不會有人拐他。
那書生好心幫我一起找,最後找到弟弟時,他正和一個嬌羞的小姑娘說話。
氣得我七竅生煙。
那是我們四個人第一次見面。
許多年以後,我再次回想起當時的情形,總是有些恍惚。
不管我怎麼用力去想,都想不起風青川的臉。
風青川是我的夫君。
他死於二十七歲。
死在我們成親的第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