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青默雪的《牡丹亭》也很不錯，老師們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主持人面色如常的朝着青默雪走去，拉着青默雪走到舞臺中央。
再次面對鏡頭，青默雪僵着的脣角扯了扯，看向面前的評委。
她站在舞臺上這麼久，沒有一個人注意她！
全在寧愉身上！
青默雪暗暗咬牙，心中怒火中燒。
評委席上鴉雀無聲。
各個評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沒人想評價。
那戲曲學院的副院長往邊上看去，眼神和青默雪錯開。
不是她不想評價，是不知道如何評價。
青默雪的表演只能說在不懂戲的人眼前是精彩的，但是對於她這種接觸戲曲幾十年的人來說，青默雪的表演還不夠格。
一場戲，出錯幾次，氣息不穩，一看就是平時疏於練習，若她沒有上場前的自誇，倒也可以理解是畢業幾年有些生疏。
但關鍵是她一來就說自己天天練習天天唱，所有人的興趣被她吊起來。
可是結果就這？
副院長一想到青默雪自豪的說自己畢業於戲曲學院都臉疼。
恨鐵不成鋼。
主持人尷尬的笑了笑，主動點名，“餘燕老師，您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我？”餘燕一愣，擺手，“問問程老吧，我這刀馬旦出身，對閨門旦不好評價。”
話筒遞到程老手裏，程老瞥了眼餘燕，繼而笑着看向舞臺，“嗯，對於一位喜歡戲曲的普通人來說，青默雪的表演是可圈可點的。”
“我沒什麼好評價的，就是平時多練練氣息，找找節奏。”
“嗯，就這樣。”程老快速關掉話筒，不給主持人提問的機會。
青默雪站在舞臺上笑容僵硬，卻不敢發脾氣，眼前的人都是大佬，加上還在直播，她要是甩臉色，明天一整天都得掛在熱搜上鞭屍。
對於一位喜歡戲曲的普通人來說。
這不就是在說她專業不夠嗎？
青默雪越想越氣，袖子裏的手捏得死緊。
主持人看着一排都一臉不想多說的評委們，嘴角僵硬。
“緩緩氣氛。”耳返里傳來聲音。
主持人下意識轉頭看向寧愉，她眼前一亮，帶着求助似神情，說道，“寧愉，你有什麼感想嗎？”
寧愉看着伸在面前的話筒，挑了挑眼角，她餘光看向一旁沉默不語的青默雪，低聲道，“青默雪老師畢業幾年了，對於經常拍戲沒時間再練習戲曲的她來說，這《牡丹亭》唱得不錯。”
說完，她微微一笑，拍了拍手掌，從容大方。
臺下的觀衆見此，跟着她鼓掌，聲音不大，卻也緩解了尷尬。
主持人鬆了口氣，朝着寧愉感激的笑了笑。
“寧愉和青默雪的表演都十分精彩，這期……”
青默雪低着頭，看着舞臺邊緣的燈光發呆。
她引以爲傲的戲曲在寧愉面前一文不值，戲曲學院的副院長一眼也不想看見她。
即使她不服氣，也不得不承認，寧愉是優秀的，甚至在戲曲方面的能力是她可望而不可即。
嫉妒，她全身都在嫉妒。
卻也無能爲力。
渾渾噩噩的走完流程，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坐上了回去的車。
……
直播結束，寧愉剛回到後臺，程老和餘燕等人走了過來。
“丫頭，說好的加微信哈。”文化局的老奶奶笑道。
寧愉禮貌點頭，從呆愣的周姐手裏拿過手機，“我掃您。”
“還有這兒，寧愉丫頭，咱也加一個。”戲曲學院副院長走上前。
副院長無奈的笑了笑，“程老，您這也太霸道了。”
“哼。”程老撇嘴，“是我先遇見這女娃娃的。”
寧愉看着眼前的衆人，好笑道，“一個一個來，大家願意加我，是我的榮幸，咱們慢慢來，不急。”
“加不上各位，我今天還就不走了！”
說完，衆人笑出了聲。
沒一會兒，一些人散去，留下程老、餘燕、副院長三人還寧愉跟前。
“丫頭，你拜的師父是何方神聖呀？能教出你這種徒弟，真是厲害。”餘燕說道。
聽見餘燕誇自己師父，寧愉莞爾一笑，眼神裏滿是傾佩。
“師父在京劇戲曲上面的造詣很高，只是她很多年不上臺，把自己的經驗都教給了我。”
“不過我愚笨，所學本領不及師父十分之一。”
程老聞言，驚喜道，“那她現在在何處，叫什麼名字？我找時間去拜訪一下。”
寧愉微愣，神情落寞下來，“師父兩年前過世了……”
後臺安靜下來。
程老三人沉默的看着寧愉，半響，惋惜的嘆了口氣，“抱歉。”
“沒事。”寧愉笑了笑，“我已經想開了，師父這個人就是個戲癡，去了天上肯定也天天聽戲唱戲。”
看見寧愉神情恢復過來，餘燕突然說道，“丫頭，你還記得我剛纔和你說過的那位花衫傳承人嗎？”
寧愉點頭，“記得，怎麼了？”
餘燕看着她道，“我覺得你唱戲時，有些動作發音和她有點像。”
“或許你聽過她的名字，她叫江悅瓊，今年已經六十七了吧。”
寧愉有些愣住，不可置信的問，“您說，她叫什麼？”
“江悅瓊。”餘燕耐心解釋。
“怎麼了？你認識嗎？”
寧愉張了張嘴，好半響說不出話。
餘燕奇怪的看着寧愉，程老和副院長對視一眼。
周姐立馬道，“應該是聽說過名字，搞忘記了，現在在回憶。”
餘燕恍然，點了點頭，“沒事，忘記了也沒事，她如今一個人住在鄉下，也不再回舞臺上了。”
“我只是今天看見，想起了她罷了。”
“您知道她家的地址嗎？”寧愉突然出聲。
餘燕一愣，隨即道，“這個沒有，江老師這個人很少和其他人說自己的住址，只有她交好的幾人知道。”
“你問這個是有事嗎？”
寧愉急切點頭，“我有些戲曲上的事情想要請教她，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打聽一下住址，我想去拜訪一下她老人家。”
餘燕聞言，笑道，“沒問題，我幫你問問，只是這能不能打聽到，就不確定了。”
“謝謝您。”寧愉感激一笑。
“那行。”餘燕點了點頭，“京都京劇劇院演出這事兒，我後面開始準備時再跟你說，那個地址要到我就立馬發給你。”
“好的好的，謝謝！”
餘燕擺了擺手，“沒事，我們就先走了，再見了丫頭。”
“餘老師，程老，院長，再見！”
看着餘燕三人離開的背影，寧愉沉默片刻，朝着周姐道，“我去卸妝。”
“嗯。”周姐微微點頭。
她望着寧愉失神的模樣，心中疑惑。
但她也明白，有些事情，寧愉想說自然而然會告訴她，不想說，那就是時機沒到。
寧愉獨自回到化妝間，她坐在鏡子前，看着自己。
江悅瓊。
這個名字她怎麼會不知道。
這可是她師父的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