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三天而已,小娘,你這像是害了相思病了哈哈……”小梔在一邊搶話,嘻嘻笑着。
“三天了,不短了哈哈。”寧鈺自嘲着笑了幾聲,“這院子裏面和從前一樣,又便得無聊又無趣了,咱們要不出門走走?”
“最近進出府門都查得嚴格了,小娘您的身份想要隨意出去,怕是不太能成呢。”茉莉說道。
“出不去啊……那就等晚上再溜出去吧,這府裏的規矩可真多,從前出去喫喫喝喝都沒人管我的,現在也有壞處了。”寧鈺有些鬱悶。
“哎喲小娘,可點壞處不算什麼,您這一次,好處多多呢!”小梔說着,伸手指了指桌子上新拿來的果盤,“瞧瞧,咱們院裏之前送的水果是什麼樣子的,現在又什麼樣子的,可真不同了。”
“可不是嘛,”茉莉接着話茬說道,“不光是水果,就是喫的飯菜,也比從前好多了,起碼再也沒有一次冷菜冷飯了。”
“這幫人,也是欺軟怕硬。”寧鈺冷笑了一聲,看着桌子上的果盤,順手拿起幾樣,“上次撒潑,他們只是有所忌憚,但現在,這些人也算是明白了。”
“明白咱們院可不是喫素的。”小梔得意地說着。
“小傻瓜,光不喫素也沒有用,重要的是,我敢和大娘子叫板,還贏了,這府裏的人,都是看人臉色的,興許是覺得我得罪不起了。”
“管他們是什麼,反正果子好喫就成了。”小梔高高興興。
“以後的日子,還是得謹慎些,畢竟婆媳是對頭,咱們這次幫了宋心,可不能大意。”
“小娘,您是沒聽說吧,外面的人都嚼舌頭,說是大娘子歲數大了,以後遲早是要放權的。
大公子柳思賢的妻子身體這些年一直不好,病歪歪的,二公子柳思德是庶出,管家的事情也輪不到他。
所以,就剩下三公子是嫡出了,崔氏最疼的就是三公子柳思文,這樣下去,管家的權利遲早落在宋心手裏……”
“噓!”寧鈺趕緊示意小梔小聲,“這話可說不得。”
“這沒什麼的,他們都這樣說。”小梔不以爲意。
“哎喲,他們可以說,他們都是府裏的老人了,平常話話家常也沒什麼,但是咱們可不一樣。
你以後,聽見他們說這樣的話,一定要裝沒聽見一樣,不能接話茬,你聽見了嗎?”
“知道啦……”小梔抿了抿脣。
“要是非有人要問你,你就裝傻,什麼都要說,這要是被人利用了,可不得了!”
“知道啦小娘,小娘現在是越發能說啦!”小梔笑嘻嘻地說着。
“嘿!你是嫌棄我嘮叨了是吧?!膽子大了,茉莉,你看看小梔,她現在膽子都大成這樣了,不把我放眼裏了,你說說,這怎麼罰。”寧鈺和旁邊的茉莉笑着說道。
“罰……就罰她一週不能喫肉,哈哈哈……”茉莉也笑了起來。
“哎哎哎!茉莉姐,你這人可真是心狠,虧我平常對你那麼好,你竟然這麼對我,一個周?那還不如殺了我。”
“哈哈哈這話倒是不錯,別說一週了,就是一天,小梔也得哭呢。”寧鈺笑着。
三個人正在房間裏鬧着笑着,忽然聽見了什麼聲音。
“等等,茉莉,你剛纔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寧鈺警覺問道。
“聲音?聽見了,”茉莉道,“聽見小梔笑得像是隻鴨子。”
“你纔是鴨子!我這是大鵝!”小梔不滿。
“成成成,你是大鵝,你是……”
“噓……”寧鈺讓兩人打住,自己轉頭朝着後面看去。
房間裏又安靜了下來,忽然,聲音再次響起,“咚咚,咚。咚咚,咚。”
是很小很小地敲門的聲音,而且是後門。
“這個敲門的節奏……”
寧鈺看了茉莉一眼,茉莉立馬快步走過去,輕輕打開了後門。
“宋總管?”寧鈺一驚,“你怎麼進來的?”
“玉小娘您安好,”宋總管快速行了個禮,“此事說來話長,我過來是有急事。”
“好,你說重點,出什麼事情了?”寧鈺收了剛纔嬉皮笑臉的樣子,很是沉穩地問道。
“玉小娘,您能找着柳公子嗎?”
“哪個柳公子?”寧鈺下意識問道,“這是柳府,府裏的柳公子可多了去了。”
“就是咱們公子,思元公子,您能把他找來嗎?”宋總管着急問道。
“好,您去把公子叫來,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等會兒!這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那莊先生學堂上的人必定都就知道思元早退了,大家都看着呢。”
“可這事情……”宋總管有些爲難。
“你先給我說,什麼事情,我看我能不能解決了。”寧鈺催促道。
“這恐怕是不成,經商的事情,小娘您是深宅內院的人,未必能懂……”
“嘿!宋總管,我們小娘可是什麼都懂的,這話我可不愛聽!”小梔不樂意了。
“小梔,這不是挑這種的時候,”寧鈺攔下,“宋總管,您大概和我說說,我也好想想怎麼去找思元才能不動聲色。”
“好,那小娘您受累了。”宋總管道。
很快,寧鈺就換了一身女婢穿的粗布衣裳,急匆匆跟着宋總管往西北角的小門走,身後還跟着茉莉。
只是茉莉打扮得十分明豔,身上穿着好看又華貴的衣裳,頭上帶着斗篷,雖然遮住了面容,可通過她手腕上叮噹作響的鐲子、腰間別着的配飾等等,都能看出這是個張揚的貴家女。
寧鈺和茉莉快速從西北門出去,寧鈺跟着宋總管繼續走,茉莉卻朝着反方向走了。
寧鈺繞開了巷子,走到一個沒有人注意的巷子之後,這才上了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宋連也上了馬車駕着馬車一路走了。
寧鈺的心裏七上八下,從前就擔心大娘子對那個布廠不會善罷甘休,可這些日子一直悄無聲息,寧鈺也漸漸將這個事情放下,不再擔心。
如今這一波未平,果然一波又起,大娘子這個時候派人來查布廠的賬目,也是多有敲打的意思。
“玉小娘,一會兒去了以後,您打算怎麼處置呀?是要把那些人都打出去嗎?”宋連問道。
“啊……哎……”寧鈺長長嘆氣,“這要是從前在別院裏住着,那麼自由,我還真不怕什麼,打出去也是我的一貫作風。”
寧鈺說着,可眉頭卻是越皺越緊了,聲音也漸漸猶豫,“如今……剛出了那個事情,本來是應該緩和一下的,否則徹底撕破臉了,在府裏可就難立足了。”
“那……您不會是不管了吧?”宋總管身子一僵,很是緊張地回頭看向寧鈺,手裏的馬鞭也是不知道該不該揚,大有要懸崖勒馬的樣子。
“怎麼可能,”寧鈺搖搖頭,“思元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管,何況這個事情,也不能讓思元直接出面,那樣萬一出了什麼差錯,或者着了他們的陷阱,就更麻煩了。”
“還是小娘您想事情細緻,”宋連說着,手裏的馬鞭又落了下去,馬車朝着布廠飛馳。
*
人剛到,就聽見裏面吵吵嚷嚷的,寧鈺將斗笠帶好,用紗遮擋住自己的面容,又清了清嗓子,這才下了馬車。
剛走幾步,宋總管也微微彎着腰跟在後面。
“宋總管,你上我前面,我現在的身份是茉莉,你怎麼可能跟在茉莉的後面。”
寧鈺回頭和宋總管說着,示意他上自己前面。
“這……這不合規矩……”宋連有些爲難。
“你等等!”寧鈺停下腳步,一臉認真說道:
“這事情可不是鬧着玩的過家家,我之所以打扮成這個樣子也不是閒着沒事,是必須如此,所以,你不能有紕漏。
你得徹徹底底把我當成茉莉,否則一會兒被人家看出來了,我這不是白忙活嗎?你記住了沒有?!”
“哦是,小娘您放心……”
“別一口一個小娘了,一會兒進去又順口可就壞了,趕緊的,叫我茉莉,然後平時你怎麼和茉莉相處的,就怎麼對我。”
“是,是小……是茉莉。”
“哎……”寧鈺嘆了口氣,“站直了。”
“是,茉莉。”
“靠點譜,現在就開始。”寧鈺提醒道。
宋連站直了身子,大步走到了寧鈺的前面,正當寧鈺覺得他多少有樣子了的時候,宋連又忽然停下了腳步。
“那個……小娘,多有冒犯,還請您……”
“不冒犯!給我衝!”
“好!”宋連昂首闊步,走在了前面。
寧鈺回憶了一下茉莉平日的樣子,輕輕巧巧地在後面跟了上去。
布廠門口就能聽見裏面吵吵嚷嚷了,寧鈺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