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到嘴邊。
霍凝故意釣着她,不給她多問的機會。
少年身手矯健,驀然便翻窗而下,到了外面。
他回身,將窗子從外面關上。
剛纔賴着不走的是他,如今走的如此瀟灑的也是他。
梁菀被他最後一句話勾的心癢癢,疑問上升,她想起霍凝做的事,便看到無盡的大霧繚繞。
終於安靜了。
她坐在房中,看着這張陌生的牀,心想,今晚這覺還不知什麼時候能睡下。
她是真的認牀。
除了侯府自己那張,再去別的地方,都要不踏實好幾日。
半個時辰後,梁菀的屋中吹進一些迷香。
原本去而復返的人又來了,一一如既往的走窗子。霍凝收起安睡香,再返回房中後,他慢慢踱步到她牀邊。
掀開帷帳。
女子白到發光的身軀露着一半在外。綁着勾帶的褻衣從脖間穿過,恰消失在令人遐想處。
霍凝從旁拉過一凳子,雙腿交疊,慵懶地看着。少年烏黑的長髮高束在後,紅色的綁髮帶飄長地垂在肩後。
他就靜靜看她。
“若不是安睡香,看你怎麼熬過這晚。”
霍凝自言自語,對她說道。可現在他知道,梁菀睡熟了,他就算在她耳邊唱歌都不會醒。
霍凝也是個奇怪的,她醒時總是戲弄撩撥着她,而此刻她睡了,他反而不對她動手動腳,一本正經起來。
少年坐的筆直,宛如一個石像般閉上眼,就在旁守着她。
-
第二日。
宮中很早下人們便醒了。宮門依次打開,迎接各位大人上早朝。
梁菀醒來,還有些不可思議,昨夜她竟然在宮中睡的很好?這對於她認牀來說簡直就是不可思議。
外面有宮侍敲門,“秦夫人,您醒後去太后娘娘那裏道個早安,便可離開了。”
“好。”
梁菀剛答應,外面便響起秦韻竹聲音:“嫡母!我能進嗎?”
她下牀去開門。
秦韻竹早穿戴整齊,她見到梁菀一喜:“嫡母!咱們什麼時候回去?我一點不想在這裏待了!”
梁菀捂上她嘴。
讓她說話小心。
秦韻竹撇了撇嘴。
宮裏一堆規矩,哪裏有侯府自在,她在這裏待了一夜已要累死了,再不回去她要瘋了。
可是,她們還要等霍凝。
霍凝上朝去了。
梁菀讓秦韻竹在房中等着,她還要收拾一番。她向來乾淨,睡過的地方便像沒住過人一樣。
梁菀一抖被子兩邊,忽然從裏面掉出一個東西。
竟然是霍凝經常把玩的箭簇!
她心裏咯噔一下,眼疾手快將東西撿起攥在手中!她看了眼秦韻竹與在外面的宮婢,不由想,怎麼回事,霍凝的東西怎會在她昨晚蓋過的被子裏?
難道昨夜他又來了?
不可能。
梁菀否定。
她收下這個小物件,將它帶在自己身上。而又等了一會兒,外面纔有太監過來:
“二夫人,世子已在宮門口等着,您隨我來吧。”
她與秦韻竹給太后道了早安,這纔來到霍凝馬車前。
清晨的皇城,石板路還泛着潮氣,水霧霧的,長衣裙垂在地上都被沾溼。
霍凝的馬車只一輛。
破竹在外等候,見梁菀來,他對着馬車裏喊了聲,世子。
瞧着好像昨夜睡不好的是他。梁菀與他淡淡一眼,霍凝將車門打開,道:“上吧。”
秦韻竹踩上腳凳,有些幸災樂禍地笑:“上朝被聖上批了吧?!瞧你眼圈那麼重,醜死了!”
“秦小姐,如果不想坐車我可送你下去跑,將你拴在我家馬旁,怎麼樣?”
“霍凝!你真沒品!”
秦韻竹與他鬥嘴,氣沖沖地坐進去。
梁菀接着上去。
然而她經過霍凝時,看他疲憊揉肩捶背的樣子,不禁說:“將軍回去可用三七、川芎、當歸等做成膏劑敷在肩處,會管點用。”
霍凝揉肩的手停住。
看梁菀的神色沉靜,想了想,“多謝夫人。”
這在梁菀看來,只是簡單的肩頸痠痛。
而她根本不會知道,全因昨夜霍凝守了她一夜產生的。
少年昨夜連牀都沒沾上,一直保持一個姿勢坐着睡,第二日又要早醒上朝,不難受纔怪。
馬車從宮門而走。
一路車內三人各佔一處,氣氛很怪,誰也沒想說話。
霍凝一直在閉目養神,梁菀偶爾擡眼看到他,不禁開始猜測,他的箭簇是怎麼到她這裏的。
定國侯府門前。
霍凝將兩人送到,馬車向後倒了倒,他也到家了。
兩府相鄰而居,秦韻竹率先回府,霍凝走到自家石獅子前時,側頭向她這邊看了看。
“嫂嫂。”
他忽然喊道。
梁菀停下看他。
“聖上讓我再次與你說聲謝,要不是你,想大理寺卿還沒那麼快找到線索。”
梁菀一怔,問:“徐大人找到線索了?”
“是啊,太后身邊偷換的人正是昨夜那個厲害的太監。”
霍凝將內情告訴她,深眸看她反應。梁菀有些喫驚,想起那個太監諂媚的樣子,真是沒想到。
她道:“我本沒做什麼事,都是應該的。”
“可是,好像聖上不會那樣想。嫂嫂,再過不久便是秋獵,聖上特意交代,讓定國侯府也可參與。”
霍凝又將新的皇帝口諭說給她聽。
梁菀擰了擰眉。
她最近太出風頭,引起了皇帝注意。她心知這聖旨一定會不斷的來,但這也太勤了。
像秋獵這事,定國侯府又沒什麼男丁,去做什麼。
無非是受人笑話。
她心中想的透徹,又無法拒絕,唯有先應着:“多謝霍將軍。”
“不用謝,畢竟你我府邸相鄰,待到秋獵那日,望還能見到嫂嫂風姿。”霍凝長長地笑,說的話永遠都意有所指。
梁菀皺起的眉頭更緊了,心在驚詫,難不成他還知道她什麼才能?
回到侯府,其他人都在等她。
趙靜舒在罰跪祠堂,無法出來,但大房媳婦江寧卻在。
她守在老夫人身邊,一見梁菀道:“菀菀,你可回來了。”
“哎,昨晚你怎就住在宮裏了?你不知道婆母被送回來後好一頓生氣,說她在宮裏出了醜,差點要被太后問罪也沒人幫她。”
江寧勸道:“你快當着婆母面認個錯吧,說幾句好話,讓她消氣。”
梁菀沒動。
甚至抽回江寧握住她的手。
老夫人坐在主位,使勁捏着龍鳳杖看她,可見心情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