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菀的手被他拉着走,根本不顧後面什麼樣。霍凝出現的太突然,幾乎嚇侯府其他人一跳,而他拽住梁菀向外走,更是突兀。
破竹隨後趕來,心想他家世子這性子上來,還得他來收拾殘局。
破竹忙上前與夫人說:“巡查司臨時出事,需要梁大人協助,我家將軍冒然來,還望老夫人海涵。”
秦老夫人怔愣住,她能說什麼,擺了手:“沒事,國事要緊。”
破竹緊隨其後,去追霍凝。
而梁菀,根本連官服都沒穿,就被他揪上車,她看霍凝雙眉緊蹙,面色陰沉,試探問一句:“什麼事?”
少年直到坐進車內才發覺他做了什麼,冷靜下來,他又恢復冷漠,睨了梁菀一眼。
“路爲死了。”
簡短四個字,讓梁菀眼中訝異,她又問:“那趙齊昌呢?”
“他應該沒事。”
梁菀垂下眼看自己黑色衣裙,想了片刻:“那我穿這身,可以隨你去巡查司?”
“你手側那裏有我平時用的風氅,你披上。”
霍凝說話很冷淡,似乎徹底對她失去興趣。梁菀能聽出這裏面的差距,只默認了。
她照他吩咐去找,真的從車裏一角找出一件深色的男子披風。
她系在身上,把風帽戴上。
兩人相對坐着,再也沒人說一句話。
不消多時,巡查司大牢到了。
這是梁菀第二次踏足這裏。同樣魔幻的獸頭大門,同樣陰沉沉的氣氛,一進去便有一股邪風襲來,讓她裹緊風氅。
霍凝在前走,步子疾快,並未等她。
她努力跟着,來到一處特殊的牢籠外,四周的獄卒上前喊他。
“霍將軍,屍體在裏面,仵作已經請來了,還有大理寺的徐大人。”
霍凝嗯了一聲,別開人羣往裏面走,然而他步子剛走出兩步,又停住。
回頭,尋找梁菀。
她正巧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少年揚了下巴,道:“你要是怕,就在外面等着。”
梁菀眨眨眼:“我如果在外面,那你找我來又是爲什麼?我可以……”
霍凝擰眉,將頭轉過,不再勸她。
路爲住的牢房在最裏面,並不是那種用木頭圍的,而是個完整的屋子。
只有牢房的門上有一個小口,便於通風和送飯。
此刻牢門大敞,霍凝剛往牢門一站,便看見裏面的屍體——
竟是吊死。
這人就那樣直晃晃掛在房間正中,面部朝下,眼睛凸出,舌頭也翻了出來。
死狀可真恐怖。
霍凝聽到梁菀湊上來的聲音,驀然厲喝一聲,在她將要看見屍體的前一刻喊住她。
“站在那裏!”
梁菀沒上前靠。
而牢房裏,仵作等人都在,見霍凝來了才吩咐獄卒將人放下來。
“霍將軍,可以驗屍了嗎?”仵作問,霍凝點頭,目光環着屋子看了一圈,“他是怎麼吊上去的?”
“怪就怪在這裏,聽牢裏看管的獄卒說,昨夜他還好好的,送飯的時候,他還問獄卒要了瓣糖蒜。”
答話的大理寺卿道,“本來今日是打算將他和趙齊昌更換牢房,送往那邊的水牢,誰知這過來提人,就死在這裏了!”
霍凝看到路爲被平放在地上,仵作將他眼睛閉上又整理了他舌頭,這才讓梁菀進來。
大理寺卿見到她,喊了聲‘梁大人。’
梁菀一眼就看出這人死於吊死,她以前從未見過這種場景,剛纔進來一瞬,心口咯噔一下。
不過她也沒太害怕,聽仵作講屍體各種狀況,她便如霍凝一樣,開始觀察整個屋子。
繩子還在房樑上,打的結是最普通的繩結,沒什麼特殊。
她又看向地面,他雙腳下垂的方向被獄卒單獨畫出一個圈,圈裏的地面髒污,四周有稻草。
不過,梁菀看了一瞬,發現只有圈裏的地面是沒有稻草的。
她問旁邊獄卒:“這裏是你們發現屍體打掃過還是本來就這樣?”
“本來就這樣。”
她不由向前走兩步,牢中光線暗,她問旁邊人要了盞燭燈。
靠近,又讓她發現被圈住的地面,並不是乾燥的。
她蹲下身,用手指去摸,手上有了溼意。
很疑惑,她歪了頭,蹲在原地向上看——
就在這時,肩頭被人拍了。梁菀猛地回神,眼角有一抹紅。
霍凝站在她身後道:“你在看什麼?”
兩人現在整顆心都放在破案上,便也沒有那些旖旎心思。梁菀向上面一指,道:“這繩子掛的位置與他雙腳下垂的位置正好在一條線上,你不覺得,挺奇怪?”
“哪裏奇怪?”
霍凝擰眉看,沒弄明白她的意思。
梁菀忽然做了一個動作,她模仿人扔繩子的樣子,道:“如果他腳下踩着什麼東西上吊,那他扔的這個動作,必然會與他站的那個東西有一點差距,他站在這上面,然後仰頭繫好繩結,蹬掉腳踩的東西,身體再猛然向下墜,掙扎,這個差距更會大。”
“怎麼會到最後,如此嚴絲合縫地成一條線?”
她看向霍凝,“況且,現在並沒有他踩的東西。”
“他殺嗎?”
霍凝暗暗說,回頭問仵作:“屍體看的如何?”
仵作擡頭:“回將軍,此人是自縊身亡的,身上沒有其他傷痕,而且看繩子勒痕,他是自己吊死的。”
聽完仵作結論,霍凝與梁菀都沉默了。
怎麼可能呢。
他自殺,那是怎麼完成的?
梁菀指着那繩結,“能將那個解下來嗎?”
霍凝與破竹示意,男子驀然飛身上了房梁,將繩子解下開。
剛要下,梁菀忽然喊:“你能在上面看一看嗎?”
破竹應聲,仔細在上面尋找查看。
“二夫人!”過了一會,破竹似真的發現了什麼,道:“這上面有一雙腳印。”
他話剛落,梁菀眼眸一亮:“是不是離着那繩子很近?”
“是。”
梁菀好似一瞬找到方向,她與霍凝說:“他死的時候,應該上面有個人看着,或許就是那人幫忙打的繩結,然後爲了固定不讓他亂掙扎,他並沒有動手,但也相當於動手。”
霍凝也贊同她的話,讓破竹下來,又一次盯着死屍道:“那也是那個人帶來他腳踩的東西?”
這個問題,梁菀還沒想明白。
她卻主動握住霍凝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