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很煩躁,與那些使臣說。
然而那些使臣也固執:“皇帝陛下,我塔漠雖地廣人稀、國力不如澧朝,但事關我塔漠皇子婚事,我們也不敢怠慢。我們可汗近來一直被夢魘所擾,找不出根源這才尋方士爲其問卜,方士都說癥結出在我皇子殿下姻親上,只要皇子殿下能娶到此女,便能化解我可汗的癥結,這樣一舉兩得的好事,還望澧朝皇帝陛下成全。”
“同時我可汗也承諾,此女只要嫁過去便受萬民尊戴,我塔漠必然以最高禮節對她。”
霍凝扯脣聽這些使臣放屁。
說的冠冕堂皇,目的無非一個便是要梁菀。
甚至用這種荒繆的方式逼皇帝要梁菀。
他上前一步道:“我澧朝也有澧朝的規矩,怎容你們可汗說風就是雨?昭寧公主如今已是太后身邊侍佛使,不參與任何婚嫁省親,你們要不然現在和你們可汗商量換人,要不這親不和也罷。”
霍凝盛氣凌人,說話毫不帶退路。他又不是皇帝,他無需顧忌什麼江山社稷。
況且,他如今在北漠威名赫赫,塔漠也不敢惹他。
那些使臣面面相覷,神色爲難。
霍凝又道:“澧朝待你們勝若親人,但你們也要有個度,聖上勤思夜勉,要忙的事多着,你們如果拿和親這種小事不斷煩他,也要問我和我手裏的槍同不同意。”
霍凝沉緩的笑了:“至於可汗的魘症,讓他找個厲害的江湖郎中,比靠和親沖喜來的要強。”
使臣們皆是驚色。
這也就是在澧朝的地盤被這般羞辱他們不敢說話,若是在塔漠,霍凝這些話未說完就得被羣攻。
使臣紛紛看阿漠寒。
阿漠寒怔了片刻,驀然換上緩和的笑意:“阿凝說的,也是本宮的意思,本宮本就不同意父王要我迎娶定國侯夫人,她是秦將軍的寡妻,我怎能染指。”
“你們便將阿凝的意思彙報給父王,讓他再行定奪。”
霍凝冷眼看阿漠寒這副僞善面容。
他拱手看皇帝:“既然此事尚要商榷,那臣先告退,臣還要去太后那走一趟。”提到太后,皇帝忽然正身問:“朕怎麼聽說,昨夜昭寧公主並未回宮?”
霍凝坦坦蕩蕩:“是,昭寧公主近來一直在清潭寺忙治病患,身體欠安,臣便自作主張昨夜將她送到長安郊邊的溫泉山莊去了。”
霍凝給太后正是這個理由,太后聽了當即同意,如今皇帝聽了也沒覺不妥。
還感嘆道:“她一個女子的確不容易的多,送去放鬆放鬆也好。”
霍凝走時始終含着笑意,對於塔漠的招數,他見招拆招,毫不畏懼。
他在宮道中跑起來——想到梁菀,不知她回去了沒。
剛到太后寢宮,便讓他遠遠看見梁菀一身佛衣已與太后進入禮佛堂,霍凝這心便也放下了,正要轉身,忽地見一人在盯着他。
霍凝深凝眉頭:“你怎地走路沒聲?”
“許是阿凝看的太過投入,不知你剛剛在瞧什麼?”霍宴齊手裏拿着幾本佛經,一瞧便是要獻給太后。
霍凝冷麪:“我瞧什麼好像與皇兄毫無關係。”
霍宴齊謙容有禮,點了點頭。
他越過霍凝向禮佛堂走去,這人不吵不鬧,知道太后要在裏面坐佛,便在外面等。
相比他,霍凝可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他見了梁菀,看到她回到宮裏,他心事也了了。
便撩了紅袍而走。
一個時辰後。
梁菀同太后從佛堂出來,太后看她面色仍是不好,笑問:“昨夜你在溫泉池待的可順心?”
梁菀怔了一下。
好在她反應迅速,心想應是霍凝給的理由,便點頭:“挺好的,麻煩霍將軍了。”
太后笑意更濃:“阿凝這孩子還是很心細的,別看他在軍營待的粗糙。你往後多與他接觸接觸,會喜歡他的。”
梁菀又是一怔,點頭應:“是,以後我一定會找機會多接觸他的。”
太后握她手,一擡頭卻見霍宴齊。
太后很意外,可見霍宴齊手中拿着佛書,“你這個孩子是來給哀家送東西的?”
霍宴齊:“老祖宗,這是孫兒在皇陵時謄抄的幾本佛經殘卷,望您喜歡。”
“有心了。”太后接過,慈愛的打量他。
梁菀看到他,便想起那日霍凝與她在牀上時他正好過來。
她一瞬心有忐忑,害怕他發現她。
而正巧,霍宴齊也在往她身上看,梁菀後退一步,與太后道別:“五殿下在,那莞兒便告退了。”
她步子剛邁出一步。
身後霍宴齊忽地問:“小姑姑,您近來去過阿凝府中嗎?”
咯噔一下,梁菀心一緊。
她倏然回眸,眼中平淡:“我與霍將軍辦案,許是去過。”
霍宴齊笑:“原來如此,剛纔阿凝來了,我以爲是找你的。”
梁菀垂頭答道:“殿下應是誤會了,我與霍將軍並不相熟,他來,只能是找太后娘娘。”
霍宴齊沒吭聲。
過了片刻,太后走了,霍宴齊也好似不在,梁菀躲在禮佛堂內收拾打掃,思緒一停,她走到一塊鏡前看自己。
舉起手腕,上面兩道紅痕,在扯衣襟,脖間盡是青紫。
她心頭一緊,趕忙找來白色菱紗將手腕與脖子全都纏好,在這些痕跡未消下之前,她不打算拆了。
做完這些,打開禮佛堂門,又是嚇她一跳。
霍宴齊還在!
男人凜然站着,渾身盡是溫潤氣息。他衝梁菀一笑,拱手道:“思來想去,小姑姑,我有個不情之請。”
“何事?”
梁菀話剛落,霍宴齊緩緩道:
“本王想請小姑姑您,下嫁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