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我妻窈窕 >第274章 霍凝,阿凝...(打賞加更)
    梁菀自被顧鬱的死刺激到心神,便一直在做夢。

    夢中的世界是鏡花水月。白駒過隙彈指一揮,梁菀彷彿置身其中的遊客,成爲那個旁觀者看裏面一切。

    她對顧鬱的情感,是比任何人想象的要深。

    在梁菀的記憶裏,顧鬱自突然來了莊子後,莫名當上她的師父,她的世界裏便只有他。少時不懂事,她與顧鬱熟絡後便總是對他格外親暱,她像個小跟屁蟲總是在顧鬱身邊聒噪,特別是到了對萬物都好奇的年紀,顧鬱無論與她說什麼她都會帶上爲什麼。

    “師父,爲什麼那天上的星星會眨眼?它能看見我們嗎?”

    “看不見。”

    “那爲什麼好像它總是能準確在我們頭頂,你瞧,那顆最明最亮的星星總是跟着你。”

    夜風習習,小小的梁菀牽着顧鬱手走在上山的路上,顧鬱要教她辨認草藥,順便還要鍛鍊她的體力,便將她趁着夏夜涼爽拉上了去往山間的路。

    顧鬱身後背了個大大的竹簍,裏面放了鐮刀等各種工具。他低頭瞧剛到他腿膝的梁菀,擰了眉峯:“我們要靠它們照亮前路,所以它纔會跟着我們。”

    “那月亮呢?”

    “一樣。”

    “師父師父,可是你瞧月亮在前方,我想它一定比星星聰明,它先在終點等我們。”

    梁菀自上山後這嘴就沒停過,吵的顧鬱也不厭,十分耐心爲她解釋。

    前不久這小姑娘剛生了一場病,顧鬱照顧了兩天兩夜沒閤眼,好不容易等她好轉了,倒是生龍活虎起來。

    他向來冷麪冷情,平時瞧着冷冰冰地,對外人是一句話不願說。

    可獨獨梁菀除外。

    師徒倆披星戴月地走在山間小路,梁菀偶爾咳嗽兩聲,顧鬱都要關心的看,從竹簍裏將一張小毯子拿出來。

    他蹲下身,爲她披上。

    “菀菀。”

    顧鬱眸光柔和,“師父在過不久會帶一位伯伯過來,你要見一面懂嗎?”

    “伯伯?”

    “嗯,是個很關心你的伯伯。”

    彼時僅是少年的顧鬱緩緩說,“等見到了他,你要乖一些,不要再像現在這麼活潑,你要懂得收斂,要溫婉一些。”

    顧鬱平時教過她女子的禮儀,梁菀撇撇嘴,裝着樣子做給他看:“是這樣嗎?”

    小姑娘故意掐了腔調,聲音聽起彆扭的很,惹顧鬱一笑,搖頭對她無奈。

    梁菀的性子並不是這樣啊,這小姑娘熱愛自由,又心思純淨,平時喜歡瘋玩,哪有閒下來的時刻。

    可是...爲了某種目的,他必須讓她變成高潔、貞淑、溫婉的模樣。有時見她因學禮儀而顰起的眉頭,顧鬱的心也有動搖。

    他會想這樣做對不對。

    顧鬱嘆了口氣。

    夢境一轉,便到了那一日,梁菀與顧鬱在莊子裏等候,一輛馬車緩緩而來。

    從裏面走下一個華服男人,男人面容威嚴,雙目沉如幽潭,自他下車後便一直盯着梁菀。

    梁菀這日穿了件嶄新的小裙,梳了兩個丫髻,白白軟軟地像個白麪饅頭,往那裏一站便能想象再過幾年後她的變化。

    並不是男人一個人來的,他的身邊還跟着一個比梁菀稍大些的小男孩,男孩星瞳冉冉,端方懂禮。

    梁菀仰頭,看男人來到她身邊默默看她,彷彿在打量一個貨物。梁菀初次見面就不太喜歡這個男人,可師父在旁邊,她不敢聲張。

    男人試圖與她套近乎:“還認得我嗎?”

    梁菀搖搖頭。

    男人發出朗然的笑聲:“你小時,我還抱過你的。”

    梁菀一怔。

    偏頭看向顧鬱,少年對男人很尊敬,請他入內。

    男人卻擺手:“不了,我只是來見見她,如今一看她被你養的很好,你辛苦了。”

    “不辛苦,恩人吩咐,我當盡力。”

    “奉之啊,她有什麼缺失要跟我說,我會盡快派人送來。”

    “是。”

    這是梁菀第一次見自己的師父對另一個人如此恭敬,連身軀都是彎的,這在小小的梁菀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記。

    可這段記憶爲何後來會丟失了?梁菀在夢中掙扎,想起一件事。

    是那個男人走後,顧鬱對她做的一件事。

    少年端着一碗苦澀的藥在她面前:“菀菀乖,喝了它。”

    “師父,我病已經好了,爲何要喝藥?”

    “因爲你見了那個人。”

    顧鬱衝她笑着,拿出準備好的糖豆,“瞧,這是師父專門給你帶的,喝了藥便可以喫它。”

    梁菀的小臉由陰轉晴,她最愛喫的糖豆,是師父每次出去後總會給她捎來的東西,師父總說要讓她記住這個味道,說等到長大了也不應忘記。

    梁菀便就着藥汁將糖豆放入口中.....

    夢做了一場又一場,梁菀在牀上輾轉,而守候在她身邊的四條等人都要急死了。

    四條問:“第幾日了?”

    山雞答:“三日了。”

    “世子怎麼還沒動靜?”四條這時也滿心都是害怕,她與山雞破竹等人以前從未遇過這種狀況,世子聯絡不上,而夫人這邊也昏迷不醒。

    就在三人不停惋嘆時,牀上的梁菀開始說胡話,她的聲音很輕很啞,帶着哭腔。

    “霍凝...阿凝......”

    “夫人!”

    四條慌忙奔過去,心中酸澀地看她,看梁菀被折磨的這張慘白的臉,小婢子握住她手:“夫人您可千萬不要睡過去啊,世子已經在想辦法了,世子他爲了你都跑北漠去了。”

    “夫人,你若是心疼世子就趕緊睜眼吧,都三天了,您不睜眼,世子也沒消息......”

    四條說的哭起來,可牀上的梁菀在喊了霍凝的名字後再沒動靜,彷彿剛纔是幻聽。

    四條手足無措,回頭看破竹。

    其實不是梁菀不想睜眼,而是那夢仍在繼續,她就像被困在一個無形的空間裏,沒人來救她。

    梁菀蜷縮了身形在夢中,垂眼看着虛無縹緲的地面,四周盡是這些年她與顧鬱的點點滴滴,可梁菀此刻的腦海中只一人身影。

    那人紅衣黑褲,綴滿銀飾的黑靴走動攜風。他會帶着恣意痞氣的笑容出現在背光的世界裏,正如那日秦豐然靈堂,掀開簾子將她救於水火。

    有些人一旦出現便讓人難以忘卻,霍凝,纔是那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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