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他治療的大夫在他身邊走動,爲他上了藥,包紮好傷口,又在身邊靜候他後續反應。
顧鬱也做了一個夢,而這個夢卻十分莫名,好似...上世發生的事情。
顧鬱夢見梁菀身穿紅衣站在一個很高的城牆頂上,下面是諸多塔漠兵士與身穿裘皮大氅的強壯男人,男人面色陰沉地仰頭看她,用極冰冷的聲音說:“梁菀,下來。”
他心愛的小徒弟,那個向來總跟在他身後喊師父的小姑娘此時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樣,她本消瘦的身軀穿起婚服都是空蕩蕩的,看的顧鬱心頭劇痛。
這是...他的菀菀?
夢中的顧鬱不明爲何他會做這樣的夢,他此時也站在城樓下面,想喊梁菀名字,可他發現自己身軀是透明的。
顧鬱猛然回頭,看到隔得很遠還有霍凝的身影,少年身騎馬上,正同諸多澧朝兵士向這邊看。
顧鬱心想,霍凝爲何這麼淡定?他不是喜歡梁菀嗎?此刻他在幹什麼!
而這時,阿漠寒的聲音傳來,吩咐身邊人:“活捉她!捉到了帶她回去,不聽話便打到她聽話。”
顧鬱猛地轉頭,心中怒氣升騰,他明明就在阿漠寒身邊站着,卻對他毫無辦法!這種感覺誰懂,他自己快要憋屈死了。
意識深處,一道聲音響在耳邊,“顧鬱,你已經死了啊。”
顧鬱被驚的出神,他不斷去找聲音來源,可身邊什麼也沒有。
夢境變幻,變到了另一個場景,還是他,但卻是他要回長安的路上——
這是...他在結束山川遊歷後返回長安的時候,那時他都將信給梁菀寫好了,就差回來。
顧鬱記得,也就是這次回來讓他在馮德門包子前撞見了梁菀與霍凝,看到她與他的糾纏。
可夢中的自己,卻沒到了長安,而是在路過薊州時,被一夥人殺害了。
這些年他爲那人辦事,天南海北的跑,結了很多仇家。顧鬱的人頭在暗市早都飆到高價,所以偶而遇見幾個爲賞金來刺殺自己的人太正常。
夢裏的他因爲遭受暗算,失去了先機,寡不敵衆,他功夫再高強也無濟於事。
可...爲何夢裏的畫面如此真實,彷彿真的發生一樣。
顧鬱想到,難道這本就是他經歷過的事情,時間不同而已。
正如他所想,這是他上世的畫面。
顧鬱寵愛梁菀,對她百般的好,這世上沒有能傷害她的人,但上世的他卻早早死在這一場暗殺中。
如果他沒死,或許也就能改變很多事情。
顧鬱被照顧了四天,終於在第五日甦醒,他從牀上摁住頭回想,夢中的事讓他驚詫,他開始消化,消化看到的一切。
阿骨裏坐在他身邊笑:“你醒了?”
顧鬱看到塔漠的服飾,頓時想起自己做的夢來,一陣厭惡,他問:“這裏是哪兒?”
他尚沒恢復。
阿骨裏道:“我的地方,你主人說你任務已完成,可以隱了。”
阿骨裏傳達那人的話,看顧鬱連起身都很困難的樣子,“你在我這裏住了四天,長安那邊你那個小徒弟便昏迷了四天,顧鬱,你在她心裏很重要啊。”
“能怎樣,她此刻住在霍凝將軍府內,四周高手如雲,我可不會冒險這時候去找她的事。”阿骨裏緩緩說着,“不過,倒要謝謝你,若不是你這一死,我們還無法那麼輕易將霍凝引出城。”
顧鬱垂頭,仍在那個夢裏無法自拔。
他想到梁菀的死,便一刻也不想在這裏待。他的確是效忠於那人,但他不屑於與塔漠扯上關係。
強撐身軀下牀,他走一步身子都要搖搖晃晃,男人從旁拿過白衣,艱難地穿上。
阿骨裏不阻攔他,叮囑一句:“你那個主子說了,讓你醒後不可再接近你的小徒弟,只讓她當你死了。”
“知道。”顧鬱慢慢迴應,“我會自己出城。”
“哎,那你要小心一些,如今因爲皇帝遇刺滿長安到處都是霍凝的人,你易容術不是一絕?便換個人臉,這樣好辦。”
“我走後,你離她遠點。”顧鬱警告,阿骨裏對梁菀充滿好奇,摸着下巴看顧鬱:“她到底是什麼來歷,值得這麼多人都要爭搶她?你與我透個底,說不定我往後會對她手下留情。”
“無可奉告。”顧鬱拿起桌上的玉簫,手捂胸口往外走。
“到了薊州,同你家主子捎句話,若是霍凝折在北漠,我便奉上大禮去感謝他。”阿骨裏揚了聲音,對顧鬱背影說。
薊州。
沒錯,他要趕往薊州了。
只是,在顧鬱做了那個夢後,他本來的心思發生改變,他想到剛纔阿骨裏說的話,若霍凝折在北漠......
不知怎麼,顧鬱覺得應該要幫他,畢竟在那個夢裏,塔漠是害死梁菀的兇手,而這輩子能震懾塔漠的人,只有霍凝。
顧鬱雖然很不願意,但爲了他的菀菀,他甘願去做。
男人狠了眼眸,在心裏篤定,他絕不會讓夢中的情景變成現實!
幾日後,北漠的澧朝大營來了一個飛鴿傳書,上面只說霍凝危險,讓人去救他。
而傳遞消息的人卻不知。
澧朝大營頓時騷動不已,幾個副將紛紛帶兵出征,以澧朝大營爲忠心向四周漫無目的地去搜尋。
而霍凝設立在各處的哨崗也日夜不停的收集情報,北漠地面廣袤,卻有八成的地方歸屬澧朝。各大營到處巡視,加強警惕,誓要找到霍凝。
終於一小隊人馬在去往漠北峽谷周圍百里的地方時,發現受傷於地涌泉旁的少年。
一瞧霍凝便是死裏逃生,硬生生地撐過來的。
一行人馬將他擡回去,回去的路上還遇見了一些暴亂,幸好他們趕來及時,保住霍凝的命。
少年被擡回大營時,雙手死死握着,好不容易軍醫掰開他的手,發現竟是一株草藥。
“梁菀...菀菀......”
少年在昏迷中還在叫她名字,猛地甦醒時,軍醫已幫他處理完傷口。
少年眼帶恐懼,驚醒的第一時間便是望着外面帳簾,只重複一句話:
“我要回去,她還在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