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凝早昏過去,身後那兩道血痕又長又深,梁菀將他身上衣褪去,讓破竹進來幫忙。
端端兩個時辰,是她最爲煎熬,又最爲揪心。好在她手穩,醫術也在這些日子的歷練中漸漸成長。
她都不記得自己這是第幾次爲他包紮。破竹將用下的帶血繃帶團成團扔出去,梁菀將熬藥的小爐搬到屋內,一邊看着他一邊做事。
沒多久破竹從外進來,手上拿了一個剛宰殺的烏雞問,“夫人,世子可以喫這個嗎?”
梁菀擡頭看,心想破竹大概是想給他補一補,心下沉思,張口說了幾種佐料,讓破竹找了與烏雞一塊燉了。
破竹匆忙下去,她擦了擦額上汗,繼續熬藥。
霍凝在御國寺的消息沒人知道,而住持也秉着慈悲爲懷的心思讓他住了。破竹一會來一躺,對霍凝是盡心盡力。
她端着熬好的藥汁喂他喝,少年不張嘴,便用小勺一點點往裏送。她扶着霍凝頭,讓他一直搭在她肩上。
兩人便這樣照顧了他一天一夜,直到權墨洐派人送來保心脈的藥丸,霍凝纔剛醒。
少年額上帶着靛青抹額,整個人躺在牀上,看梁菀在旁拿石臼搗藥。
霍凝嗓子很乾,總覺得好像有什麼異物,便喊了一聲:“菀菀。”
梁菀應聲答應。
放下搗藥的玉杵,她聞聲過去,問他想做什麼。
霍凝勾住她手,將她的柔荑放入懷中,“我昏迷之前好像聽見守寡......誰讓你守寡?”
“......”
梁菀怔了一瞬,垂眼:“你說呢?”
霍凝搖頭,表示不清楚。
他目光灼灼,全部心神都在她身上,停了片刻梁菀才緩緩答:“我和你是不是做了簡單的成婚禮?”
“嗯。”
“那你聽好了,從現在起你要保護好自己的身體,不論以後是去軍營還是別的地方,若你不愛惜,你便是又讓我守寡。”
“這麼說,你承認我是你夫君了?”
梁菀斂眸一笑,不再回答。
她這個神情已說明所有。霍凝甘心答應:“好,往後我會將你的話銘記在心。”
“那我扶你吃藥。”
她剛纔把權墨洐給的藥丸搗碎,按照方子餵給他。適逢破竹端熬好的雞湯進來,不便打擾兩人,就在門邊說,“夫人,屬下將飯菜放在這裏了。”
“好,多謝。”
梁菀起身去拿雞湯與其他飯菜,她擡眼問霍凝餓不餓,少年搖頭。
權惟真的事還在他心頭未揮散。他看梁菀忙前忙後,問:“我背後的傷......”
“你放心,我知道你想留下痕跡,便只是簡單縫合止了血,並未做什麼。”
她不吵不鬧,也不問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此時的冷靜讓霍凝更加確定過去的梁菀回來了。
他垂眼盯着蓋身的錦被,想了很久說:“我與她的事,我可以告訴你其中緣由,”
“阿凝,我相信你。”
她的話似莫名帶着力量,霍凝眼角一熱,擡頭看她。
但現在,她卻主動說會相信他。
霍凝神情怔了很久,將她的手握的更緊,“菀菀......”
“好了,乖乖喫飯。”
她端了盛雞湯的碗,主動喂他喝。
霍凝因傷在她這裏待了兩日,待到第三日清晨,梁菀必須要再次入御國寺暗室,霍凝在外看她,梁菀與他笑,“等我出來。”
“好。”
霍凝單臂揉着肩,與破竹走出御國寺,眼梢往四處掃,看見御國寺外的那枚泰山石似被人塗了什麼正有兩個僧彌在清理。
霍凝步子頓了頓,他身上這傷只能說被包紮好,但其實他回府還要繼續養着。
可看到那泰山石後,他不由想到一個問題,便是他這身傷定是近來不能在朝堂出現,否則傳到皇帝耳中知道他用自殘的方式來還權惟真的情,又該吵了。
霍凝摸着下巴想了一會兒,與破竹問:“你說我無端撞上去如何?”
破竹:“......”
面對他的大膽,破竹問:“世子您身上還有點好地兒?”
“也是。”
霍凝放棄這個心思,走路的步子往泰山石靠近,他一揚笑臉上前詢問:“兩位師父,發生了什麼事?爲何要如此細緻清洗?”
“哎,也不知是誰大晚上的在咱們這石上澆了東西,夜裏會發着瑩瑩光澤,瞧着極其古怪,住持便命我等來清洗。”
霍凝倏然擰了眉頭:“夜裏發光的東西?”
他記得,之前在城南大營梁菀查的那土質也是會有光澤。
想到這兒,少年忽地大喝一聲,“兩位師父,先別動!”
那兩個僧彌被他一嚇,頓時嚇的呆怔在原地。
霍凝命破竹掏了帕子在石上來回抹,蹭了點東西下來。
他再三叮囑:“兩位師父現在便回寺裏和住持說,讓他吩咐寺裏所有人都不要靠近這裏,而你們現在便回去將雙手好好洗了,不要留下殘垢。”
他的吩咐,兩個僧彌照做。
霍凝忽地擡頭看了整個御國寺。
裏面此時有梁菀在,他需得更加小心。又一想自從梁菀與霍宴齊成婚不成,塔漠那邊已是很久沒有動靜。
除去城南大營那邊,這個泰山石會不會是塔漠的新手段?
少年打了響指,側首與破竹說:“這幾日將暗衛都調來附近,日夜監視,看着梁菀。”
“世子是想到了什麼?”破竹問。
霍凝還不確定,不過樑菀被關,城南大營兵士上吐下瀉中毒的事雖已解決,但她發現的土質與水源仍未有所進展。
權墨洐倒是之前查驗過,只給他個大體的結論,說這土會發這種顏色,應是人爲摻了什麼藥劑。
但說到什麼藥劑,權墨洐還不知。
霍凝又想到霍宴齊前不久問他關於虎符的事,忽地心中有了主意。
他讓破竹快帶他回府,他要先辦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