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菀眼中驚色,反問:“可是哥哥對父親始終十分尊敬,他又怎會刻意要害他呢?”
“起初我也是不信。”
顧鬱與她分析:“我這些年不是在爲老主人辦事便是聽從少主人安排。老主人掌控欲強,對少主人栽培十分苛刻。當年你在我這裏待着,我卻是聽其他人提過老主人是如何訓練少主人。”
“少主人從小至大從沒怨言,也從不會反駁老主人的一切。若是沒仔細研究這些毒藥,我絕不會將這事與少主子聯繫到一起,但這些毒藥中,有一味藥曾是少主人發現的。”
“那時老主人還誇獎過他,說他心思縝密,或可繼承他的衣鉢。不過菀菀,那事後不久老主人便不讓他做任何有關醫術的事。”
梁菀:“這是爲何?”
“少主人畢竟不是老主人親生。這其中到底發生了什麼誰也不知。但相比你,我可放心大膽教你醫術,而少主人就要防着。”
“老主人曾經還和少主人說過,不要忘記他的使命,這輩子都要爲你俯首稱臣的使命。”
梁菀恍然大悟。
霍宴齊也曾對她說過,說他本就是父親挑選來服侍她的‘哥哥’。
當年她父親對母親做過什麼,他以後也是都要做的。
霍宴齊甚至不介意當她肉凳的事。
這也是讓梁菀無法理解的點。
“師父的意思是,哥哥他故意吊着父親身體,不讓他大好也不讓他死,一步步架空他的權力?”
“不無道理。”
顧鬱的提醒梁菀記在心裏。
若照他的意思,那霍宴齊和她父親之間便不是無堅不摧,只要有裂痕,便可加以利用。
霍宴齊會因這些年無法喘息的掌控而對她父親做出不好的事嗎?
這點誰也無法說清。
倒是可以同霍凝提一下。
秦韻竹和綠珠在外逛了一天,直到晚上纔回來。小姑娘回來時臉色不好,瞧着生氣了。
連晚飯都不知,便回帳子睡覺去。
梁菀問綠珠發生了什麼,綠珠笑的前仰後合的。
“夫人,秦小姐和那位梁公子,可真是一對冤家。”綠珠就將今日發生的事都與梁菀說了,先說兩人自從出去沒多久就開始吵,看天邊浮雲會吵,走大路還是小路會吵,到了鎮上買什麼東西也會吵。
總之這兩人眼光、性格等等都不同,南轅北轍,說不到一起去。
說了一路,吵了一路。
秦韻竹最後氣的在路上跺腳,指着梁經岫說,讓他離她遠點,越遠越好。
綠珠講完,問梁菀:“您說,這一路熱鬧嗎?”
是挺熱鬧。
梁菀現在有些改變要給秦韻竹和梁經岫做媒的想法,覺得秦豐然之前的觀念挺好,這兩人這娃娃親,不訂也罷。
綠珠退下,梁菀看梁經岫在營中神情落寞的走着。
這少年的志向是去工部,以後也好,說不定能配上一個溫婉大方的女子。
又是些許時日過去。
四條和山雞到了。
不止如此,還有秋風帶着秦盛,她的小貓烏雲雪都來了。
梁菀忙着招待他們。
剛過正午,霍凝忽地從營外回來,面色冷凝,見了她,便匆匆說:“換上衣服,跟我出去。”
不明他要做什麼,這麼着急,瞧着應是大事。
她不敢怠慢,換了衣裙,在他極安全的護送下出了軍營。
兩人來到離營中最近的鎮上。
直奔一家客棧。
梁菀察覺到不對,看這客棧四面都圍着不少暗中高手,便覺應是發生大事了。
客棧內一個人都沒有,兩人一進去四面的門窗便關的死死的。
霍凝領她進入一個寬敞的房間。
房中端坐了兩個人。
梁菀看到瞬間神色激盪,頃刻隨霍凝一同跪下。
“吾皇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千歲!”
誰能想到,在離年關還有幾日的情況下,皇帝與太后竟然從遙遠的長安過來。
來到了北漠!
梁菀太久沒見這兩位掌權者,禮數周到了些。卻不想,她膝蓋剛彎,就被皇帝親自扶起。
泱泱澧朝的皇帝看她,面帶尊敬的說:“聖女殿不用如此多禮。”
“朕早該過來一趟,與你見一面。”
這樣態度,判若兩人。
梁菀被皇帝和太后盛禮待,她很不適應,霍凝牽她手坐在旁,與皇帝和太后平起平坐。
太后細細打量她。
半晌欣慰地笑了:“瞧着氣色紅潤,沒喫什麼苦...昭寧,過往哀家有句歉意要說。”
梁菀忙搖頭。
皇帝接過話:“是,朕以前只當與你投緣,總覺得你長得很眼熟,原來這其中有這麼多事,阿凝都與我與老祖宗說了。”
“你娘,當年朕與老祖宗都見她的。老祖宗還同她做過幾個月的‘母女’。”
太后點頭嘆。
“雖說你娘當年來我澧朝目的不純,但她在裝扮長寧長公主那些日裏並未做什麼對哀家和皇上不利的事。”
“後來她將身份還給長寧,還來哀家宮裏道過別。哀家與皇帝都不是非要拿人把柄的人,便將這事掩藏且忘卻了。”
“誰能想到,你原來是她的孩子。”
太后慈愛看她,“哀家賜你昭寧這個封號是對的,你這麼早就與哀家有淵源。”
梁菀點頭應道。
皇帝卻看了眼霍凝。
神色有些不自在,他不知要怎麼開這個口了。
想想,還是得開。
片刻,皇帝說:“朕聽說阿凝拿了南疆一個城池贈你,說是聘禮。”
梁菀呆住。
點頭:“是,不過聖上可不用在意,臣不會干預朝中大事,疆土劃域的事,全看聖上。”
“不用。這也是朕的意思。朕是想......”
皇帝面色不虞,倏地起身。
雙臂一拱,與她恭敬道:“阿凝他阿父去的早,朕身爲他在世上可以做主的親人,你們小輩的婚事朕本該參與,當初朕對您不敬,說了不少話,聖女若是不嫌棄,便當那些都是氣話。朕如今只作爲長輩,誠懇地請聖女您收下那座城池,等到日後天下大定,朕與太后再爲你二人做成婚事宜。”
梁菀被皇帝這一舉動震住。
心情久久無法平靜。
她茫然去看霍凝。
少年不以爲意,攤手道:“我伯父都如此說了,你便答應吧,菀菀,讓皇帝給你行禮的事,可不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