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靖承和權惟真護着左右,秦修文斷後,四條和山雞在隊伍中央守着,顧鬱和梁菀並肩在一起。
整個隊伍沒有什麼聲音。
她低頭看着前方路,現在整個路中只有她最是熟悉。這條道她是通過地圖算出來的,便也成了隊中的主心骨。
同行的所有人當中只有顧鬱能幫她。
她擰緊了眉,看着渺渺大霧,行至岔路時,她主動指明瞭方向。
顧鬱耳朵微動。
聲音壓低道:“後面有人。”他快速看了眼梁菀,驀然將她一推:“你先走,我去攔住他們。”
“師父!”
梁菀忽地喊,搖頭:“不,你不要去。”
顧鬱笑:“菀菀,師父沒事,沒人能過的了師父這關。”
“可是——”
“聽話,大局爲重。”
顧鬱暗暗看了皇帝一眼,曾經他因老主人的任務而差點刺殺皇帝,如今一瞧便當他還人情給他。
而更重要的,他早就在心裏篤定,他要爲梁菀拼一次。
顧鬱覺得,就當完成之前梁菀發的重誓吧,她和霍凝在一起,他會減壽十年。
顧鬱眉眼柔和,不再是那般清冷的樣子,“快走,別回頭。”
梁菀怔住。
心中那股無法言說的悲慼瀰漫心頭。
她靜靜的抱住了他。
“師父,我會等你回來,你可一定要回來。”
“嗯,會的。”
顧鬱低聲道。
他不再往前走。
手中握緊他的玉簫,想起梁菀之前在小鎮親自給他挑選,便也十分安心。
顧鬱一身白衣,就這樣消失在一片大霧中。
梁菀沒說話,繼續隨他們往前走。
......
誰也不知後面發生了什麼。
行了一夜的路,她的腿除了累外便是冷,她本就懷着身孕,如今身體極度不適。
梁菀默默撫了撫小腹。
垂頭時,那邊突然有人遞了個水袋過來。
擡頭,是權惟真。
少女面色雖然不自在,但卻開口道:“真是想不通凝哥爲何寧願傷了整個後背也要與你在一起,我已不敢在與他鬧,省的他會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梁菀,如果你意志堅定,便做出樣子來給我看,讓我承認只有你才能配的上他。”
梁菀看着那水袋,沒接。
她將目光移開,“我不需要證明給你看,我只是在做不讓他擔心的事。”
“如果我連自己都保護不好,他在戰場上更是腹部受敵。”
權惟真撇嘴。
哼了哼:“那正好,省的我一會保護你。”
“那倒不必,我自己可以。”
梁菀身上還揹着她那個探月弓,而她母親的弓套也被戴上。
她腰間是放着諸多羽箭的箭筒。
她的確是能保護自己。
大霧在逐漸消散。
天邊絲縷的光線照耀在每個人臉上,短暫休息後,她讓山雞去前方探路。
現在他們要從這裏去往那個小鎮,和太后他們匯合。
舜華和姚華坐在一邊吃了乾糧,皇帝席地而坐,卻是沒有半點架子。
“嫡母,你還好嗎?”秦韻竹關切問她,從剛纔起她便看梁菀臉色極度泛白,似乎體力不支。
而她本該歇息的。
不是真的遮擋,而是她真的太累。
起初他們出來時說過要騎馬或坐車,但被否定,因爲他們要偷偷走,那樣太張揚。
更容易引起敵方的注意。
而她懷孕的期限正好很尷尬,不多不少,正好三月多些。
女子前三月最是兇險,更何況她之前就有一次出血。
她心裏也緊張。
可事情來了,她必須能行。
休息片刻,她道:“走吧,再走兩個時辰便能入鎮上了。”
“好。”
四周人響應。
山雞探路回來,道:“夫人,前方有塌方,咱們的路被截了一半。”
這個消息並不好。
她睫羽顫動,問:“可供幾人過?”
“最多兩人。”
“那好,先讓聖上和公主他們過。”
她立刻道,與唐靖承道:“麻煩唐大人您斷後。”
“好。”
唐靖承答完,權惟真同時道:“我與他一起,你們先走。”
梁菀點頭應。
而後沒走多遠就到了塌方地,她仰頭一瞧,覺得這山體塌的有些奇怪,石塊土塊幾乎差不多均勻的分佈。
便覺得,應是人爲。
她驀然眼皮一跳,開始擔憂顧鬱的安危。
如果昨晚追來的人是伯離部的,那這個塌方便是他們做的。
難道師父沒擋住他們?
她不敢細想。
她將身上的探月弓拿下,死死捏在手裏,警惕四周。
皇帝和兩個公主剛過去,綠珠和秦韻竹讓給她,讓她先過。
本該除夕的天,新年伊始。她的警覺十分敏銳,耳朵一動,便聽到一絲極輕的聲音。
她驀然上前。
推開皇帝和舜華,探月弓一橫,弓弦顫動,便將前方突然出現的人射殺在百步之外!
秦修文大喊:“保護皇上!”
瞬間四周聞聲而動,所幸來的人不多,只五六個,梁菀解決了一個,還剩那幾個權惟真和唐靖承就都可以辦了。
更何況,還有四條與山雞。
秦韻竹功夫雖然不太好,不過她還是會些簡單的,梁經岫倒是沒繼承他父親的武,被一人逼了,向後退了幾步。
秦韻竹在後頂了他一把,道:“真是麻煩,我就說你不如我!還不信。”
少女劈手爲他解決身前的人,將他往身後一拽:“又欠我一次,你以後要怎麼還!”
梁經岫面色青紫交加。
很快地上便是屍體,唐靖承收了劍道:“聖上,您安好否?”
“朕沒事。”皇帝看了眼周圍,“愛卿快去看看別人。”
倒是都沒什麼事。
唯梁菀。
她緊繃的情緒放下後,只覺腹部極難受,彎身猛地喘了幾道粗氣,手向旁邊的石塊扶去——
“嫡母!”
“夫人。”
所有人都圍向她。
她緊緊閉了雙眼,滿臉的痛苦,又緩緩睜開,看向清晨萬里無雲的天空。
她好像看到一尾紅衣回來。
“我沒事,沒事......”
緩緩吐出這幾句話,她竟是自顧自的給自己探脈,查看孩子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