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菀定定看他,瞧他滿頭大汗的樣子,她掏出帕子爲他擦拭。
身後皇帝發出笑聲。
睨着霍凝:“天天追着人家問何時嫁,你又弄了什麼聘禮,給朕瞧瞧。”
霍凝從懷中掏出兩張契權,給皇帝看。
皇帝看了一瞬,倏然贊同的點頭。
他道:“好啊,少年有這樣志氣,也是朕的幸事。你這個婚事想怎麼辦?朕來聽聽。”
霍凝:“聖上您之前已經給我了聘禮的銀子,這次我便不問你要了。”
“一切從簡可以。”
“那可不行,現在昭寧身份不同,你想從簡朕還不答應。”
“不過聖女不能成婚的事還要考慮。”
皇帝又指出新的問題,讓霍凝一聽只覺頭疼,真是麻煩死了,一個問題解決完,還有另一個。
他摁摁眉心的燥意:“聖上,您就不要給我添堵了,什麼不能成婚,都是狗屁。”
“再過幾個月這孩子都要生了,哪來不能成婚。”
皇帝低低笑。
笑他被逼成這個樣子。
梁菀卻是眼珠一轉,想到一個事情。
她道:“你剛纔說的那句對,孩子都生了,這婚是一定可以成。”她看着霍凝:“聖女在位間不能成婚生子,若是生子便可自行卸任聖女位,你也不用做什麼,在等幾個月,等孩子生了我便卸任聖女位。”
她話落,霍凝表情豐富。
皇帝一聽覺得也對。
是這麼個道理。
那所有阻礙已除,婚事的事也要儘快提上日程。
皇帝想了想,還不知過幾個月後阿凝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樣。
......
時光飛逝。
一晃,她的肚子已很大了。
皇帝和太后早回到皇宮,霍凝還要在北漠守護,不能隨着回去。
梁菀在這裏陪他。
她孕期後半程的時候有那麼一些不適,好在顧鬱一直都在,始終替她保胎。
而顧鬱的腿也漸漸習慣,梁菀命人給顧鬱做了一個木輪椅,平時年長男人進出都靠這個,綠珠擔心他想要做他的貼身侍婢,被顧鬱拒絕。
男人的驕傲讓他萬事都靠自己。
顧鬱又收了一個小徒弟。
卻是秦盛。他是有次看秦盛對這些藥理十分感興趣,便問他想學嗎,秦盛點頭答應。
顧鬱拿出曾經教梁菀的精力對秦盛十分用心,這孩子以前在長安上過學堂,學起來也不費力。
就是年紀太小,常常有不認識的字。
烏雲雪長大了許多,這小貓如今喫的水光溜滑,一打滾連毛都不帶掉,只粘着梁菀,常常趴在梁菀肚上睡。
小貓有分寸,不會對她有什麼傷害。
而霍凝卻是經常不在,他在北漠便時常要去各處走動,自從老主人死後,霍宴齊便繼任了他所有人脈和勢力,如今除梁菀這個聖女外,霍宴齊成了北漠十部真正的掌權人。
三方鼎盛,雖小試探不斷,但都沒有大的衝突。
都在觀望。
梁菀臨盆那日,帳外圍了很多人,穩婆進去,顧鬱也隨着進去。
她早讓人給霍凝捎了信息,問他何時能回。少年派破竹回來說他一定會盡快趕回,讓她一定要撐住。
按照日子本還能撐一兩天,可她肚子裏的孩子便似要快些來到這個世界,提前破了羊水要出來。
帳外一羣的人當中,誰都有,就是沒有霍凝的身影。
梁菀身體不受麻藥,便只能硬撐,帳內生產的繩子搭好,穩婆在旁焦急的和她講話,讓她順氣。
這疼,生生喊了四個時辰。
聽的外面驚心動魄,秦韻竹和秦修文臉都白了,被嚇的僵在那裏不敢動。
營中有幾個廚娘是過來人,聽着裏面梁菀的喊,她們也在外面說:“女人都要經過這一關,夫人一定要挺住,實在不行歇一歇也好,先喫點東西咱們慢慢來。”
裏面,梁菀哪裏聽得這些。
她已喊的聲音嘶啞,累的癱在那裏,穩婆看旁邊的顧鬱,問他是否要做些干預。
顧鬱從袖中取出一顆藥丸讓梁菀含在舌下。
便在這時,軍營外響起歡呼的聲音,秦韻竹向外看,問着:“是霍凝回來了?”
秦修文也回身看。
恰好天邊夕陽漫天,紅霞如血,渲染在地上,偌大的軍營到處都男兒的笑臉,霍凝身穿銀盔策馬而來。
秦韻竹:“快些!你快些!”
少年連馬兒都顧不得下,一直策到帳前。
離的近了,梁菀的嘶喊更是清晰,少年聽後眉頭皺起,翻身下馬,不管不顧地向裏面跑。
“哎哎,將軍,將軍您出去,這裏血污重地,你們男人進來不吉利。”
霍凝被穩婆攔,執着馬鞭一指顧鬱:“他能進來,我爲何不行?”
“她生的是我的孩子,我不進來瞧,還在外等?”
霍凝的話很衝,逼的穩婆不敢再說。霍凝推開她,向裏一瞧,卻是呆呆怔在原地。
梁菀是站着生的。
半個身子撐掛在吊起的紅繩上,她的雙腿已虛的不停打顫,一張臉瞧着也嚇人。
少年從前總說子嗣,可真得看見了又是另一種感受,他平時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真到了這上面,連腿都無法拔動。
顧鬱瞥了他一眼。
男人指了旁邊髒污的銅盆,“把這個倒了。”
霍凝怔怔看他。
顧鬱挑眉:“我如此寶貝的小徒弟如今爲了你拼死拼活,你晚回也就罷了,如今是怎樣?連腿也軟了?”
“即幫不上什麼忙,便給我出去。”
顧鬱帶着氣,訓起他來一點不手軟。
霍凝回神,終走上前,他端起一盆的血水,看的讓他眼暈。
梁菀剛纔含了顧鬱的藥,剛有了不少力氣,睜開虛弱的眼看了看,看到眼前那道熟悉身影。
“阿凝......”
她的聲音一出,霍凝忽地鼻頭酸了。
回身,少年安慰地柔聲:“我在。”
“孩子的名字,便叫雋兒吧,”她在這種時候竟然還在同他商討這種事。霍凝心中涌動,聽她與他解釋。
“雋永的雋,它從有了到現在,始終多災多難。”
“不過,好在他一直都在,無論好壞,都是雋生。”
“好,聽你的。”
少年溫和的答應。
而後又過了一個時辰。
孩子生了。
是個,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