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北海這才放心地將令牌,收入咫尺物中。
身處蠻荒腹地,還是在這鸛雀樓中,由不得陳北海不小心謹慎。
喬甫閣目送陳北海走出房間,連忙關上大門,仔細端詳起那副甲冑。
正在喬甫閣看得入神的時刻,敲門聲再次響起。
喬甫閣不耐煩地開口。
“老夫今天有事,就不鑑寶了。”
喬甫閣雖然只是一位玉璞境劍修,但是他在蠻荒天下,卻有着極大的威望。
連這鸛雀樓此處分樓的樓主,見到喬甫閣,也要執後輩禮。
一個儒雅的男聲響起。
“喬老,是我。”
一聽到這個聲音,喬甫閣目光一閃,連忙收起那副甲冑,又重新端坐在椅子上,恢復了莊重的神態。
他語氣毫無波動。
“進。”
隨着木門開啓的咯吱聲,一個身穿青衫的中年男人,進入了房間。
那中年男人,手持一把紙扇,在身前微微扇動。
若是旁人看到了這一幕,只怕會被那中年男人,當成是一個教書先生。
中年男人輕輕揮動紙扇。
“喬老,不知那個少年,給出了一件什麼物件?”
喬甫閣在這鸛雀樓,擁有極大的自主權。
一般的鑑寶師,收取賣出寶物,都需要向鸛雀樓請示。
而邀請喬甫閣來此的鸛雀樓樓主,王座大妖白雀微,卻親口承諾,他在鑑寶過程中,遇到的心儀物件,可以自行買賣。
連一個王座大妖都給予喬甫閣如此特權,足以見那喬甫閣,在蠻荒天下的威望之高。
喬甫閣沒有擡頭看那中年男人。
“一件龍宮舊寶罷了。”
中年男人哦了一聲。
“龍宮舊寶?”
喬甫閣揮了揮手,對中年男人下了逐客令。
“樓主要是沒什麼別的事,就先請回吧。”
“老夫還有些私事要處理。”
這樣子,分明是不想多說什麼。
那個中年男人,正是鸛雀樓此處分樓的樓主,仙人境劍修範寶卷。
範寶卷訕笑一聲,一副完全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敢問喬老,具體是一件什麼樣的舊物,大概屬於遠古哪座龍宮?”
喬甫閣冷哼一聲。
“什麼時候我喬甫閣做事,還需要向你彙報一聲?”
面對喬甫閣的咄咄逼人,範寶卷沒有絲毫不適。
範寶卷在心中不斷思忖着措辭。
“範老可知,前數日前蠻荒邊境,秦川城發生的一樁禍事。”
喬甫閣冷哼一聲。
儼然一副,秦川城發生什麼事與我何干的樣子。
範寶卷用收起來的紙扇,不斷拍打着自己的左手掌心,開始爲喬甫閣娓娓道來。
從範寶卷的一番話中,喬甫閣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遠來是在那靠近劍氣長城的秦川城城主,得到一件仙兵,那城主想靠那件仙兵,以全城妖族的性命,換自己化龍。
只是不知道爲何,在那城主的謀劃幾乎完成時,憑空出現一個十四境大妖,當場誅殺那秦川城城主。
等到託月山大祖趕到,十四境大妖,已不知所蹤。
“這件事,和你問我,收到的哪件寶物,有什麼關係嗎。”
範寶卷停下用紙扇拍打手掌的動作。
“這些只是在蠻荒天下流傳頗廣的一番傳言。”
“身爲鸛雀樓分樓樓主的我,知道一些不爲人所知的內幕。”
這句話成功引起了喬甫閣的好奇心,他輕輕地哦了一聲。
範寶卷收起紙扇,神色認真。
“比如那十四境大妖逃離秦川城時,曾帶走一個身受重傷的少年。”
“又比如那位憑空出現的十四境大妖,乃是一條真龍,並且是喬老你和你師父,研究了半輩子的真龍雷昭!”
聽到範寶卷的這番話,喬甫閣後背的汗毛,一根根立起。
他猛地站起身。
“這不可能!早在萬年前,這世間就已經沒了真龍!”
範寶卷深出右手,朝喬甫閣壓了壓,示意他少安毋躁。
“所以我才問你,那少年給出的寶物,究竟是哪所龍宮的舊物?”
喬甫閣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深呼吸一口,重新坐回凳子。
“你是懷疑,剛剛那少年,是被十四境大妖,從秦川城帶走的重傷少年?”
範寶卷攤開雙手。
“剛剛出了那樁禍事,沒多久就來了一個少年出售龍宮舊物,很難不讓人心生懷疑。”
喬甫閣擡起頭,和範寶卷對視。
“我有個疑問,那少年是不是秦川城的那位少年,和你有什麼關係?”
範寶卷絲毫不躲避喬甫閣的視線。
“不是和我有關係,而是和我們整個蠻荒天下有關係!”
“秦川城的那位少年,根據倖存者的描述,極有可能,就是劍氣長城的陳北海!”
喬甫閣心中大驚。
他自然是聽說過陳北海的,中五境時,就曾在戰場上,一劍刺穿王座大妖漁歌子的心臟。
更曾在萬軍叢中,一劍斬開大妖白瑩的陣法!
喬甫閣整理了一下情緒,朝那範寶卷揮了揮手。
“只是一個普通龍宮的尋常物件罷了,不值什麼錢,和真龍雷昭,更是八竿子打不着。”
“老夫看着順眼,這才收下那少年的物件。”
得到了答案,範寶卷訕笑一聲,告辭離去。
確定範寶卷真的離開,喬甫閣用右手不斷摩挲着裝有那副甲冑的咫尺物。
爲真龍雷昭,耗費半輩子鮮血的他,怎麼會看不出,那件甲冑,是出自雷昭行宮!
他心中此刻彷彿掀起了驚濤駭浪,自己剛剛遇見的那個不起眼的少年,竟然可能會是陳北海!
喬甫閣心中糾結無比,他不知道,該不該去告知範寶卷真相。
陳北海出了鸛雀樓,察覺到身後一直有數位妖族在偷偷盯着他。
他只得又在城中晃盪了幾圈,才緩緩返回客棧。
陳北海運行氣機,卻發現房間中,似乎有被人翻過的痕跡。
由此可見,在他被鸛雀樓的人盯上的那一刻,自己的全部行程,都已被鸛雀樓查清。
他不由自主地感慨一聲。
這鸛雀樓,真不愧是蠻荒天下,第一監察機構。
陳北海在牀上盤腿坐下,無數想法,瞬間涌上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