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預想到的軀體倒地聲,在那傷勢崩裂血流不止的少年終於頂不住精神上的自責,肉身體魄上的傷勢惡化,終於昏死倒摔過去的時候。

    一名青衫男子及時出現在其背後,輕輕接住少年傷痕遍佈的身體。

    操縱體內縱橫交錯的劍氣,控制天地靈氣小心翼翼地灌輸進少年體內。

    幫已經昏死過去沒有意識的少年,疏通體內阻塞淤積的經脈。

    劍氣長城城頭之上,老大劍仙陳清都早已轉身離去,注意此方城頭上的多位劍仙也早已收回目光,繼續自己的修心練劍。

    一身黑衣,不過上身衣衫盡數解下拴在腰上的鄭澤出現在遠方的貧瘠荒原上,離着城頭尚有數百丈遠,便微微一個蹲身,對着城頭之上,縱身一躍!

    宛若一道黑虹掛空。

    身上血腥氣濃重的,如同在一汪血湖中沐浴而出的赤膊男人大手之中,握着一件染血咫尺物。

    一邊言語間,一邊將那件咫尺物扔向地上懷抱少年的大劍仙宗垣。

    “小阿生的命燈不知道現在如何,你也知道,隱官掌管的避暑行宮本身就是一件至寶,進不去。”

    被陳錯生手中青柳颳去一臉虯鬚的男人,那張剛毅果敢的面龐面朝南面的蠻荒天下,一陣狂風飛沙過境,血腥氣四散。

    懷中環抱着現在乃至是將來,對於劍氣長城的意義都非同尋常的孩子。

    宗垣沒有擡頭,常年面帶溫柔,寡言少語示人的青衫男人破天荒開口,嗓音一如本人的溫柔,磁性。

    “阿生違反律例,私自前往蠻荒天下,雖然千鈞一髮救下了這個孩子,但就算可以活着回來,仍功過不相抵。”

    “到最後,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打入刑官的那座‘大獄’,服刑百年。”

    向來吊兒郎當,一臉痞相的神到武夫頭一回沒有插科打諢,沉默聽完身後宗垣的言語。

    青衫男子頓了頓,復又開口,輕聲說道:“先前陪這孩子瘋,陪這孩子鬧,在城內同那李家的傀儡家主大打出手,憑……憑你我的戰功還勉強可以壓下。”

    “阿生不同於這個孩子,無論是否是那老大劍仙爲這後輩徇私枉法,又或是這孩子的的確確對老大劍仙,對這座劍氣長城,對我們所有的劍修,有那逆天改命的意義。”

    “他在這座城內,只要沒有通敵,只要沒有背叛同族劍修,那麼無論多麼大的事,都會有人幫他給壓下來。”

    “忿怒相不行有刑官,刑官不行有隱官,隱官不行,還有這座劍氣長城上說話,說一不二的老大劍仙——陳清都。”

    似是吐盡了胸腹間一口淤積數十年的鬱氣,此時此刻,宗垣停滯不前的修爲境界,竟然有了些許鬆動。

    坐在城頭面朝南方的赤膊漢子霍地轉頭,看向一身劍氣激盪,衣衫無風自動的青衣宗垣,面露凝重,帶着詢問的語氣說道。

    “你對這老大劍仙怨氣頗重啊,說兩句話,居然隱隱有突破境界的跡象。”

    “要是我沒記錯,你已經是一位十三境巔峯的純粹劍修了吧?”

    宗垣輕聲開口:“那是老黃曆了,現在早已是十三境圓滿的純粹劍修了!”

    鄭澤驀地瞪大雙眼,看着這個練劍殺敵中規中矩的青衣男子,一時之間竟然有些愣神。

    這他孃的就已經十三境圓滿了?

    還是純粹劍修?

    鄭澤倒吸一口涼氣,十三境圓滿,境界瓶頸鬆動,這悶聲發大財的傢伙,難不成要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同那老大劍仙站在同一境界,再來一場酣暢淋漓地問劍?

    看着緩緩將一身劍意劍氣收回體內的青衣男人,鄭澤無言以對。

    要說撇開私交不算,平日裏誰最讓鄭澤不爽,那肯定就是這個總是一臉笑意,面目溫柔的宗垣了。

    一天天的不顯山不露水,一心只在城頭拒敵練劍,據一些老劍仙說,這傢伙,總是莫名其妙的破鏡。

    打坐時破鏡,洗劍時破鏡,練劍拒敵也能他孃的破鏡。

    關鍵每一次突破境界,這傢伙總能很好的掩飾下來,破鏡氣勢來的那叫一個聲勢浩大,可不過匆匆幾個呼吸間,就煙消雲散。

    還不如位玉璞境巔峯的全力一擊來的氣勢恢宏。

    往往就是打着打着打到一半,那陣突如其來的氣勢就能嚇退大半妖族。

    要用鄭澤自己的話說,那就是拉屎拉一半,起身就夾斷。

    一股屎臭味。

    可是,話糙理不糙嘛。

    誒,不對!

    回過神來的鄭澤看着壓制住一身鼓盪劍氣的宗垣,後背有一些發寒。

    萬一哪一天一不小心惹他生氣了,自己現在這幅體魄,嘶……

    不知道還能不能頂得住他傾力一劍。

    收攏全身劍氣的宗垣,將手中昏睡過去的少年輕輕放好躺平在城頭地面上,站起身子,遙遙望向南方。

    他知道,就算只有短短一瞬,現如今知道的人也已經足夠多了。

    “幫我告知老大劍仙一聲,我要閉關!”

    宗垣罕有嚴肅面龐,對身旁的鄭澤沉聲說道。

    “你太着急了,不用幫你要兩個壓陣護道的老傢伙?”

    鄭澤緊皺眉頭,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選擇閉關破鏡,會不會有一些太過於激進冒險了些?

    “時不我待,鄭澤,你須知道,世間萬事萬物,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做好萬全之策。”

    “破鏡修道一事,越到高處就越發艱難,有那一絲機會都極爲不易,機會稍縱即逝。”

    “你若再如此謹慎下去,你的練氣士境界再難突破仙人,成爲飛昇,更別提什麼以後的合道十四。”

    宗垣揹負雙手,鬆開了箍發的木簪,一頭長髮迎風飛舞,整個人狀若飛仙登天。

    “你怎麼知道!?”

    鄭澤瞳孔驟縮,這個祕密他掩飾得極好,怎麼可能?

    “你以爲我不知道嘛?還有,從今往後,我說的事,去做!而不要質疑!”

    一頭烏黑髮絲遮住大半張臉頰的青衣男人面無表情。

    他甘願赴死,我不怪你,他有他的選擇。

    你拼命練劍,我很欣慰,可天塌了不該是個孩子去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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