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舟聞言愣了愣,當初劇情解鎖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沒有詳細提及,紀玄易的舅舅也只在他母親自殺前提過一點。
但根據那些零零散散的記載和百姓口中的傳言,當年是徐將軍在一場大戰中戰死沙場,北寧大敗,楊將軍才請命出征,後來力挽狂瀾一戰成名。
所以徐將軍是紀玄易的舅舅,而他的母親將當年徐將軍的死歸結到了剛出生的紀玄易身上?
憑什麼?他那時明明只是一個無辜的嬰兒。
顧言舟有些生氣,但紀玄易似乎沒什麼感覺,只是依舊平靜的說着。
“我出生時,心口處有火焰狀胎記,所有人都說,心生邪火,視爲不祥……他們說我會剋死身邊親近的人,所以我自小便住在寧國寺,父皇母后都不喜歡我,身邊的所有人也都不喜歡我……”
“一開始我不相信,那時我年紀尚小,從未想過去怨恨任何人,只想努力讀書增長才能,想着有一天父皇母后總會願意看我一眼……我十二歲那年,終於被父皇讓人帶回了宮,身邊的人依舊不喜歡我,但皇兄一直對我很好,還總會在有人欺負我時站出來護着我……”
“那時候我覺得很開心,想着以後長大了一定也要保護他,只是……”
紀玄易說到這裏頓了一下,顧言舟聽得心疼,下意識的握緊了他的手。
“後來父皇去世,皇兄也死了,母后她……爲了不讓我威脅到紀懷遠的皇位,給我下毒毒殘了我的腿,又以死相逼讓我發誓絕不謀權篡位……她在我面前自殺的那一刻,我也不知道自己應該想些什麼,只是莫名的想到了當初的傳言,想着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天煞孤星,生來不祥。”
“再後來紀懷遠繼位,他是我皇兄唯一的孩子,我身爲攝政王,便只想盡心盡力的輔佐他,可攝政王權傾朝野,紀懷遠忌憚我,想置我於死地,我並不在意,我要做的,只是讓北寧能夠國泰民安而已……”
“我以爲我這一生就應該這樣過去,直到我遇見了你……我是不祥之人,舅舅、皇兄、父皇、母后,皆是我身邊親近之人,可是他們都離開了……所以我害怕……”
顧言舟似乎知道紀玄易想說什麼,於是先他一步轉身直接抱住了他。
這三年來,是不是紀玄易一直都覺得是自己的問題,所以纔會讓他出事?
可這一切明明都和他沒有關係,憑什麼只憑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言,就讓他一個人承擔那麼多東西?
紀玄易突然頓住,懸在空中的手好一會兒才緩緩落下,輕輕的將顧言舟摟在懷裏。
他聽見懷裏的人悶聲說道。
“不是的,你不是不祥之人,也沒有任何不好,他們所有人的死都和你沒關係,憑什麼什麼都推到你身上?”
顧言舟說到這裏哽咽了一下。
當初所有人都說攝政王殘暴不仁,性格喜怒不定,但他們卻從未看見過紀玄易的付出。
他明明是那麼一個憂國憂民的人,卻爲了讓攝政王府和皇權共存做了無數的僞裝,甚至願意爲了自己心中的那一點兒執着和責任去粉飾太平,做那深陷泥沼的犧牲品。
可就算是這樣,也沒能讓他有一個好的結局。
到底憑什麼?
顧言舟越說越激動,但最後還是努力壓住自己的情緒,輕聲說道。
“你沒有錯的,從始至終你都沒有錯,錯的是他們,不應該由你來付出代價。”
紀玄易沒有說話,只是抱住顧言舟的手逐漸收緊,好像要把他融入血肉裏一樣。
過了好久,他才哽咽出聲。
“可是……我如今謀權篡位,挑起兩國戰亂,終究是違背了初心……我父皇在世時,雖也不喜愛我,但也曾教導過我要以家國百姓爲己任,可如今……”
顧言舟聞言不知道應該是何心情,一時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只能輕輕的拍了拍紀玄易的肩膀,算是一種無聲的安慰。
先帝不是個好父親,卻是個好君主,他一生不求開疆擴土,統一天下,只求盛世清平國泰民安。
可紀玄易也本該如此的……如今他發兵東沙開闊疆土,雖也知民生之疾苦,但終究是忘了初心,不是可行之法。
還好這一切還來得及挽回。
“若是忘了初心,再找回來便是,你如今不就在努力做一個好的君主嗎?”
顧言舟微微退開一點,看着紀玄易認真的說道:“假以時日,你一定也是個能讓北寧國泰民安的好君主。”
“言舟……”
紀玄易直直的看着顧言舟,說話時難得的帶着一點兒哽咽,整個人此時看起來可憐極了。
顧言舟很少見他這模樣,頓時心疼得不行。
他擡手輕輕捧住紀玄易的臉,然後湊過去安慰似的親了親他。
他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紀玄易的過往,所以從來都懂他內心的痛苦與煎熬。
也明白如今他能平靜的說出這些事情,花了多大的勇氣。
他害怕他會傷害到他,也害怕他會遠離如今這樣的他。
但他只想讓紀玄易知道,他不會離開,不管是面對怎樣的他。
……
————
一轉眼,紀玄易和顧言舟已經回都城快兩個月了。
送去南啓的信依舊沒有消息,但紀玄易派去南啓查探的暗衛倒是傳了個不太好的消息回來。
“顧行明篡位了。”
“什麼?”
顧言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滿臉的不可思議,他愣了一下,隨後才着急的問道。
“那我父皇和皇兄們呢?”
紀玄易將手裏的密信遞給顧言舟,皺着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