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北音回頭，對上了男人發紅的雙眸，她愣了愣。
霍時卿平日裏都是清冷的，就算是毒發到難以忍受時，他的眼神也是清冷而剋制的。
可以說，在這個男人的字典裏，根本沒有哭這個字。
但現在，他卻雙目發紅，用一種慕北音看不懂的目光，靜靜看着她。
慕北音別開眼，質問慕夕語。
“你真可笑，因爲你喜歡霍時卿，所以霍時卿就該愛你？世界上喜歡他的人多了去了，他還得一個個愛回去？”
慕夕語滿臉戾氣，“時卿，我和那些賤人怎麼能一樣，我是季家大小姐，我天生高高在上！我難道不知道冒充你救命恩人有多大的風險嗎，可我還是做了，爲什麼？還不是爲了你呀！可你卻和這個賤人一起揭穿我……”
霍時卿看她一眼都覺得噁心。
所有人都嚇得大氣不敢出。
慕夕語臉色煞白，“我就算殺人……那也是因爲太愛你了！現在慕北音要弄死我，難道你不該對我負責嗎！時卿，時卿……”
慕北音冷笑，“果然是‘季家大小姐’啊，和季董一個腦回路。按照你這麼說，慕夕語，我是不是也可以殺了你？”
“啊！”慕夕語嚇得渾身發抖，“時卿，你聽見了吧，慕北音還想殺了我！她果然惡毒，我早就知道她是個天生壞種，她竟然想殺了我！”
慕夕語真的不覺得哪裏做錯了，她已經拿走了慕北音的一切，那慕北音什麼都沒有了，去死不是應該的嗎？
而慕北音竟然還想反抗！獵物不就該乖乖躺好赴死，誰允許她反抗了？反抗的人就是該死！
她這輩子最大的錯誤，就是沒在四年前把慕北音殺了！
否則她早就成爲霍太太了，這個祕密永遠也不會被人揭穿。
她就應該弄死慕北音，啊啊啊，她好後悔！
“死不悔改。”
霍時卿眼眸沒有一絲溫度，“白霽，讓警察進來。”
接下去，纔是慕夕語人生毀滅的開始。
“不不……爸爸，您救救我！”
就在這時，慕夕語猛地衝開束縛，跪在了季柏城腳下。
“爸爸，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都快被慕北音逼死了，求求你……”
慕北音冷笑一聲。
其他人卻沉默了下去。
剛纔猜測季家會包庇慕夕語的那些人，紛紛搖了搖頭。
事情是鬧大了，但慕夕語除了丟臉之外，實際上不會受到任何懲罰，季家的背景太大太深，霍時卿或許可以撼動一二，但霍老爺子不會允許他爲了一個女人，而和季家造成兩敗俱傷的局面。
季柏城張了張嘴，好幾次說不出話。
他知道夕語錯了，錯的離譜，饒是季柏城也無法讓慕北音息事寧人。
可是，可是……夕語有句話說的也沒錯啊，她是季家大小姐，生來高高在上，有些人天生就是她的墊腳石。
季柏城不能理解，爲什麼慕北音不可以接受自己的命運，爲什麼非要反抗命運的不公，爲夕語犧牲，不是應該的嗎？
慕北音嗤笑一聲，季柏城的思維就是：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三六九等。
身份比季家高貴的，季柏城便會說：什麼年代了，還有身份這一說，就算你的家族比我季家更強大，可我們都是平等的人。
身份比季家卑微的，季柏城便會覺得：慕北音不過一個螻蟻，死了就死了，成爲墊腳石就成爲墊腳石，這些低賤的人天生就該把所有的好東西，都送給季家，誰讓他們低賤呢？
慕北音真的想不通，她怎麼會是……這種人的女兒？
季柏城知道今天這件事很難善了，他深吸一口氣。
“時卿，夕語冒充你的救命恩人，這點是她錯了，可她依舊是我們季家大小姐，做事留一線，你覺得如何？”
霍時卿淡淡道：“我覺得不如何。”
季柏城再次被駁了面子，臉上很難看，“其他人隨你處置，但夕語是我和星綾的女兒……”
“季董怎麼還是不長記性？”
霍時卿慢悠悠地笑了笑，“霍某記得提醒過你很多次，對於慕夕語的身份，該好好判斷判斷再下結論。”
“可季董好像……毫無進步，蠢得真令人感到欣慰，看來距離季家破產不遠了。”
慕北音：“……”她憋笑很難的！
季柏城自然聽得出來，但他以爲霍時卿是在嘲諷他，氣的臉色漲紅。
“夕語是我的女兒，我還不至於老眼昏花到連親生女兒都不認識！”
“霍時卿，不要左顧而言他，現在是我在問你！”
霍時卿多了兩分譏笑，“季董，是誰給你的勇氣，在代替兇手說情的時候，還這麼高高在上？真以爲霍某害怕季家？”
衆人反應過來，是啊，難怪剛剛覺得哪裏不對勁。
季柏城，是你女兒殺人未遂，是你要求得受害者的原諒，結果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好像受害者不僅要原諒你，還得跪下給你磕頭的自信……到底哪來的？
季柏城咬牙，“你！”
慕北音看向霍時卿。
她知道霍時卿想做什麼了。
她說過，她不想回到季家這個噁心的地方，但她也不想讓媽媽成爲慕夕語的‘媽媽’。
所以，公開身份是必須的。
但爲什麼是今天公開，爲什麼霍時卿還在刺激季柏城？
那是因爲……只有這樣，只有衆人覺得季家太過分了之後，慕北音纔可以順理成章地脫離季家。
霍時卿與慕北音視線交匯，勾脣一笑，而後淡淡反問。
“那麼季董覺得，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季柏城猶豫了。
如何處理麼……自然是讓慕北音想個藉口，就說今日的一切都是玩笑，這樣對夕語不會有任何不良影響，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