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桌前剩下的唯一位置在秦錚的旁邊。
嬈楚楚收回目光時,不巧的同他對視了一眼。
男人還穿着離開前的那件黑衫,衣襟端正,眉峯肅挺,黑眸淡漠,冷峻而深邃的五官在吊燈的暖光下,依然帶着讓人恐慌的壓迫感。
他腰板自然的挺正,抿起的薄脣在看見她時微微鬆弛了些。
“怎麼那麼遲纔到?”
嬈楚楚本想同他說些話,可原本落了座的魏宗峯搶先一步開了口,那隻皮肉蒼老的手抓住她的手臂,幾乎是拽着她坐到了秦錚旁邊。
魏宗峯笑盈盈地看着他們,說道:“楚楚,秦少帥今日可是特地爲你而來,待會用過晚飯,你不妨同少帥去廟會逛逛吧?”
這是擺明了要把她往外推。
她來的時候已經算遲了,喫完這頓家宴也要好些時間,再去廟會逛……
時間是不大寬裕的。
嬈楚楚垂着眼沒說話,盤好的髮髻落在腦後簡單又漂亮,清潤的眸子蘊着不明的情緒。
就在她要答應之時,秦錚卻像是看出她的不適一般,對魏宗峯提醒道:“今日我來拜訪魏府前已經費了些精力,廟會地方大,人來人往的也很難行走,想來楚楚也覺得身心疲乏,不如明日換個時辰再出門吧?”
秦錚的身份地位擺在那,魏宗峯聽他發了話,便也沒有繼續強行要求嬈楚楚陪同他去廟會逛逛。
但等上茶的功夫,另外在嬈楚楚耳邊囑咐:
“秦少帥對你有意是你的福分纔是,待會用過晚飯,你怎麼樣也要送他一程路,曉得了嗎?”
魏宗峯的話,原身是很聽的。
嬈楚楚乖順的垂眼應下,“是,父親。”
魏宗峯把茶水斟滿自己的小瓷杯,老臉也掛上了滿意的微笑,“這纔是我們魏家的好女兒嘛。”
嬈楚楚笑着沒再看他。
心裏卻把魏宗峯連同她那兩位好姐姐罵了個遍,還好女兒?去你的吧。
……
家宴說來其實也沒什麼喫頭。
主要是經過了剛纔秦錚那一通教訓,宴會上魏敏玉和魏湘涵實在忍不了身上那股子腥臭味,吃了兩口飯,聽見後堂燒好沐浴用的熱水了,便急急的帶上人離了場。
而大姨太放心不下自家小女,吃了一會也跟着上樓去了房間。
三姨太則是從剛纔開始臉色就不太好看,一邊嚼着菜,一邊朝嬈楚楚投去怨懟的目光。
“不就是個沒有出身的卑女子嗎,至於放心尖上捧着嗎……”她嘀嘀咕咕的聲音也不重。
但若是存了心思,也是能聽清兩句的。
餘光掃見秦錚眸色冷沉,魏宗峯急忙朝三姨太使眼色。
可三姨太被他先前寵得快要無法無天,加上自家小女受了委屈,便忍不住發了脾氣的嗔怒道:“你這老傢伙別總看着我了,今日出了那股子鬧挺事情,還指望我能喫好飯嗎?”
三姨太頤指氣使,雙手抱胸,一副嬌縱的模樣。
就也硬撐着訓誡了兩句。
可秦錚哪裏是好糊弄的,是演出來的還是真心維護,他一眼便知。
“砰。”
放下的竹木筷子重重的砸上了碗口。
聲音一出來。
三姨太就不敢說話了,她咬着脣看向秦錚。
對方眉峯如刃,視如利箭,聲線又低又沉,滲着涼骨頭的寒意。
“這飯若是喫不下那就不用再吃了吧。”
掩在濃密眼睫下的冷淡黑眸更顯幽沉,俊臉無溫,“三姨太教出來的當真是好姑娘,我纔到了你們魏府就給我演了一處好戲看,現如今又發了一通脾氣出來,不曉得的怕要以爲是我秦錚欺負了你們。”
“呵。”三姨太到底不是喫素的,聽了他的話也冷笑着嘲諷道,“原本人家五姑娘是要嫁給你那好爹的,你這孩子倒真厲害,打了幾年仗回來,現如今學會和自己親爹搶女人了。”
提及這一點,秦錚也被戳中了痛處。
嬈楚楚和秦偉均的婚事宣告當天他也在場,眼睜睜看着自己親爹說要娶自己心愛的女人爲妻。
那滋味哪裏是苦字了得。
可他太過了解秦偉均的爲人,怎麼可能隨隨便便爲了恩情就能娶走他人之女。
這其中有何隱情,不全要看魏宗峯這老傢伙願不願意鬆口了。
氣氛凝冷之際,一雙小手從旁握住了他的手掌。
秦錚墨染般的眸子怔了怔,目光落在身側女子的臉上。
見她眼神擔憂,指尖也往裏收緊了一下。
嬈楚楚見自己的提醒起了作用,正是慶幸之時。
被她握住的掌心卻悄然收回。
她心頭陡然一驚。
下一秒,男人便一腳踢開了面前的圓桌,又從腰上掏出配槍重重砸在了桌前。
這一番動靜給全場的人都嚇得不清。
他們膽怯地縮在原地,望着眼前的男人大氣也不敢喘。
嬈楚楚同樣也被嚇到了。
精緻秀麗的小臉發着白,站起來時,白淨的手指都攥緊了。
面前猶如嗜血殺神的男人驟然眯緊了幽冷的黑眸,目光銳利地掃過女人驚恐的臉,聲線中混雜進了駭人的怒意。
“是我太給你們魏家人臉了,就憑剛纔那事,我現在就能幾槍送你們上路。”
他說話的音量稱不上重,也不及狠毒威脅的程度。
但就憑他眉目間的森冷戾氣,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再次出聲駁斥他。
三姨太出身也不好,常年混跡在煙花風流之地,被他那麼一嚇,骨子裏的潑辣也是壓不住了,張口就喊道:“秦錚你不要以爲……”
“啪!”
嬈楚楚捂着嘴,看着對面被打了一巴掌的三姨太,很是驚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