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琛勾脣笑着,盯着她,眼底卻一片銳冷鋒芒,不見一絲一毫的笑意。
嬈楚楚想開口解釋,卻被秦錚單手攬着腰護到身後。
秦子琛看在眼裏,心底更加淒冷。
他臉色比剛纔更加陰沉,只聽見秦錚訓誡他說:“你不應該這樣同她說話,她是你未來的大嫂。”
“大嫂?”
他像是聽見了什麼可笑的話,一聲笑得比一聲張狂。
伴隨着一聲聲嘲諷似的低笑,秦錚暗自攥緊了拳頭,額頭青筋劇烈跳動,怒火蔓延心間,一股壓迫的氣息迎面而去。
可秦子琛早已習慣這份壓迫,完全沒有懼色的走上前,視線如有實質的打量着他藏在背後的女人。
話語更是挑釁至極:“大哥興許不曉得她背地裏是如何同我糾纏不清的。”
“不過那也沒關係。”秦子琛無所謂的擺了擺手,狀似可惜道,“我作爲弟弟,還是可以好心提醒你一句,莫要因爲一個女人惹上不該有的麻煩。”
他原以爲這番話能夠說動秦錚,卻沒想到嬈楚楚的分量在其心中那樣重。
秦錚根本就沒在意他說的那兩句話,而是宣示主權一般牽起嬈楚楚的手吻了一下。
他眉梢微揚,漆黑如夜的眸子染上玩味笑意,“你覺得,我應該相信你,還是她?”
見到這副情形,秦子琛的臉色愈發難看。
而秦錚也在轉瞬間斂起笑顏,警告他說:
“不要打上不該打的主意,也別動什麼歪心思,否則你做得那些骯髒的勾當,全部都會煙消雲散。”
“喲?大哥現在要爲了這個女人對付我了?”秦子琛眼中看戲的笑意早就散去,徒留一片冰冷,他徑直盯着秦錚的眼,好像要隔着空氣一刀一刀剜去他身上的皮肉,血腥又危險,“那就看看誰會笑到最後吧,這商場到底是比戰場要好過些。”
話畢,原本藏在他腰後的短匕首被猛地抽出,一把插在了秦錚的左耳旁。
金屬與金屬碰撞發出的聲響刺耳難聽。
不用看也曉得刀刃尖端已然完全沒入其中。
站在她對面的秦子琛無聲地笑着,像是完成完美犯罪後的危險罪犯。
“禮物,就當祝你們訂婚快樂。”
他語氣懶散。
甚至沒有繼續用正眼看他們。
這哪裏還是挑釁,簡直稱得上是惡毒的詛咒!
嬈楚楚思緒混亂,一時被那近在咫尺的短刀嚇得臉色泛白,飽滿的朱脣也因此失了兩分血色。
秦子琛面上雲淡風輕一般看着這一切。
那那雙帶着皮質手套的手,卻在一下又一下的顫抖着。
血液彷彿都在看見她和另一人在一起時,冰凍逆流,再難支撐住身體行動。
“秦子琛。”少女嬌聲喊他。
他也隨即擡眸看向她,脣瓣微顫,“怎麼?你還有什麼話要告訴我嗎?”
即便經過了放才的驚嚇,她也並未表達退縮,站在秦錚身旁,亭亭玉立,姿色卓絕,宛如月色下盛放的白曇花。
沒等秦錚有下一步的行動,她便自己側過身抓緊了短刀的刀柄。
細嫩白皙的手指攥住了刀柄的一端,用力的往外抽動。
這動作給在場的另外兩人都嚇得不清。
秦錚剛纔壓根沒被那把短刀嚇到,眼下反而被她這番動作嚇着了,不由柔聲叮囑:“小心些,不要傷到自己了。”
嬈楚楚下巴微擡,算是表示知道了。
秦錚在一旁看得膽戰心驚。
想要幫忙,又被她用眼神制止,似乎非要自己拽出才罷休。
只好抿脣站在旁邊,時刻警惕着。
秦子琛的身手他是知曉底細的,自小玩刀又玩槍,打鬥的技藝早就爛熟於心,可嬈楚楚只是個待字閨中的弱女子。
刀劍無眼,若是不小心傷到了,他可實在心疼。
興許是嬈楚楚心神堅定,那柄插在車門旁的短刀還真被她抽了出來。
她把短刀拿在手裏,掏出手帕細細擦去刀刃上的磨損,隨後越過秦錚,緩緩走到了秦子琛的面前。
兩人視線相接。
可這一次。
秦子琛完全感覺不到她眼中的溫度,一時間心如刀割。
他有些惋惜地看着嬈楚楚,低聲道:“可惜了,我以爲應該是我先同你在一起的。”
這聲音壓得輕,宛如一陣輕飄的風,掠過深處耳膜,瞬間沒了影。
少女秋水盪漾的杏眸一如初見的清澈。
“秦子琛。”她又喊了一遍他的名字,嗓音徐徐,甜如蜜糖。
秦子琛癡癡地望着她脣邊微笑,分明是高興的,可心底一股莫名的悲傷席捲而來。
像是一場雪。
要把他埋在了永無天光的地底。
嬈楚楚說:“其實我一直都覺得你挺好的。”
“雖然今天你並沒有給我一份更合心的禮物,不過還是謝謝你了。”她溫婉地笑,然後把短刀用手帕裹好放回了他的手中,“這把短刀,對你來說應當是意義非凡的,我不捨得看它就這樣壞了,所以現在把它還給你。”
“楚楚……”秦子琛聲線顫抖,問道,“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你還會選擇他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嬈楚楚不可能告訴他。
於是便回答說:“緣分這種事,上天早已安排好了,一味強求未必是好事。”
最妥帖的答覆也不能令男人滿意。
他眼中倒映着的月影一點點黯淡了下去,往後退了一步,整個人搖搖晃晃,像是站不穩。
他好像有很多話想要說。
但等到秦錚牽着嬈楚楚進了門,他都站在那沒有說出一句話。
那柄短刀被他握在手心。
刀刃的位置已經被磨損得有些嚴重了,秦子琛將短刀擡升至了眼前,指腹緩慢地摩挲着刀柄上的“柳”字。
目色愈發貪戀得淒涼無比。
其實嬈楚楚說得並沒錯,這柄短刀於他而言意義非凡,他自小便把這刀帶在身邊藏着,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關於這刀的一切。
這是他最深的祕密。
一個不可能允許任何人窺探的祕密。
秦子琛在幫派鬥爭中永遠都能勝出的祕密。
若是沒有這把刀,他或許活不到現在。
所以在他將刀插上車門的那一瞬間,他就相當於把自己的命丟給了嬈楚楚。
但他沒想到。
嬈楚楚竟然不要。
還反過來擦乾淨了還給他,這是什麼意思,是要他好好活着嗎?
秦子琛想不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腦子裏亂糟糟的反覆迴盪着少女離去前的那句話,他直起身,將短刀藏回原處。
那是最靠近他心臟的位置。
這把刀上唯一的傷痕,是替他擋了一顆致命的子彈。
現在這把刀又回來了。
物歸原主,物歸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