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徒,你怎麼一來就這麼大的陣仗,不如先把劍放下,喝杯喜酒。”
清甜的女聲夾雜一絲慵懶,芙月那張漂亮得不像話的小臉因爲熟睡染上桃色,勾起的脣角似乎在笑,但笑意卻不達眼底。
面甜心苦。
任子墟想到。
“師父,我殺了暮七,你跟我走吧。”
他嘴角勾起笑意,彷彿是全天底下最溫良的徒弟。
小徒弟甚至都不顧個人安危,混進魔界想要帶她走?
有問題嗎?
問題大了。
他難道不應該是千里迢迢趕來殺死自己嗎?難道殺人還要換個地方悄咪咪地殺?
“徒徒,那你猜,我爲什麼在這裏?”
芙月歪了歪頭,眼神帶着些許不解。
任子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眼神赤紅:“是暮七那個混蛋把你拐來的,師父,我帶你出去。”
“不必,今日這封后大典,我必須要走完。”
在任子墟略帶期待的眼神裏,芙月吐露出他最不想聽到的話。
“所以,你是自願的?”
自願委身暮七麼。
他就像一隻落水小狗,眼神溼漉漉地等待主人的寵幸。
他知道自己愚蠢,但還是想聽到她的親口否認。
“對啊,這個世界上,有誰能強迫我?”
她自願想當這個魔尊的啊,有問題麼。
芙月輕笑了聲,似乎是在嘲諷他的天真。
拳頭緊了緊,眼尾不自覺染上薄紅:“如果,我非要你跟我走呢?”
芙月這下徹底不解了:“爲什麼?”
爲什麼,他也想知道爲什麼。
爲什麼她剝奪了他的至親至愛,卻又親手送上希望,從龍王祕境出來後,他也曾崩潰過,糾結過,反覆詰問自己。
真的需要她那微不足道的施捨嗎?真的留戀她可有可無的溫暖嗎?
自己,真的有這麼下賤嗎?
但,他發現自己生病了,生了一場大病。
即便她不在身邊,他的眼裏,心裏總是不自覺浮現她的音容笑貌,彷彿她從未離開。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思念早已深入骨髓。
他不想殺她了,他徹底變成了一朵腐爛在潮溼陰溝裏的花,他病態,扭曲,又蒼白。
他渴望她在自己身上留下屬於她的痕跡,他渴望她。
他絕望地發現,人生十幾載,自己感受到最多的溫暖竟然是他和她相處的時候。
她送他靈石,送他獸角,護他安危,她爲他殺了所有覬覦他的人,她,把他從極寒深淵救了上來。
他還沒理清自己的思緒,她就被帶走了,自己的心就像被生生挖走了一塊。
他懲罰過自己,他向族人懺悔。
他在極寒深淵整整待了三天,他把自己的骨髓筋肉全都剖開來清洗過,但巨痛沒讓他清醒過來。
他腦海中那道熱氣,那溫軟的脣反而越發清晰。
他瘋了。
直到踏上尋找她的路途,他才覺得自己重新活了過來。
既然她不知道自己是誰,那就和她做一輩子的師徒也好。
他會看着她,不讓她做壞事。
這也算另一種贖罪了吧。
但他卻不敢說實話,只能揚起笑臉道:“因爲,你是我師父呀,師父,跟我走吧。”
芙月生平第一次皺眉:“不可能。”
“因爲我不是小蠢貨麼?”
任子墟紅了眼眶,這句話在他心中輾轉反側,終於還是問了出來。
她還等着繼承魔界呢,哪有空與他磨嘰。
一旁的暮七眼見師徒二人生出嫌隙,快活得彷彿在炎炎夏日痛飲三百杯冰酒,他大笑起來:“小雜碎,沒聽到你師父的話嗎?她現在只想與我成親,識相的你就趕緊滾!”
說着,暮七大手攬上芙月的纖腰,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芙月皺了皺眉,但礙於想快點走完流程也就沒有反抗。
任子墟頓時如鯁在喉,他們之間的氛圍是那麼的融洽,而他,卻彷彿纔是那個局外人。
爲什麼,不過短短几日,她就變心了。
自己做的那麼多心理建設彷彿都成了笑話般,可笑至極。
長劍一鬆,任子墟失魂落魄地看着兩人攜手一步步走向結契臺。
暮七眼神裏暗藏着的興奮再也剋制不住了。
只要再走一步,他就可以共享芙月的壽命和修爲了,時間長了甚至還可以掠奪她的生命!
想要魔界,也得看自己有沒有那個實力,蠢貨!
一直在默默注視着兩人的任子墟發覺暮七的表情不對。
幾乎是下意識般,就在兩人快要到達結契臺時,他一個飛身將芙月抱了下來。
芙月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徒徒,你到底想做什麼?”
任子墟嘴張了張,還沒想好措辭,就聽到暮七暴怒的吼道:“該死的雜碎!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斷本尊,實在可惡,來人,給本尊敲斷他的仙骨。”
“遵命,太荒破神槌!殺!”
暮七座下魔將一躍而起,恐怖的身影無限放大,死亡的氣息如泰山壓頂,任子墟膝蓋骨隱隱發疼。
真不愧是狗隨主人,都是一樣的路數。
任子墟猛然吐出一口鮮血,抱着芙月的手臂微微顫抖。
“放我下來,你這樣,無異於找死。”
芙月眯起眼睛,不知在想什麼。
誰料任子墟抱着她的手卻更緊了:“師父,上次我把你弄丟了,這一次,不會再犯同樣的錯。”
芙月深吸口氣:“再說一遍,不想死,就放我下來。”
任子墟實力見長後,性格也越發偏執,說不放就不放,哪怕肩胛骨都要被碾碎。
“本座不想看到我的畫再被弄壞第二遍。”
芙月淡淡的一句,讓任子墟如遭雷擊。
沒了芙月阻礙,任子墟輕而易舉就殺了那魔將,他甚至殺紅了眼,將長劍再次抵在了暮七的脖頸邊。
任子墟歪了歪頭,眼神帶着一絲純淨:“師父,我還是想殺了他。”
暮七眼見自己的得力助手竟然都敵不過任子墟分毫,頓時慌了,他求助般看向芙月,此時他也顧不得裝親密了,一個勁地強調着自己的底牌。
“芙月你不能讓他殺我,別忘了你想要繼承權就必須要走完流程!”
任子墟眼裏頓時劃過精光。
芙月眼見魔族這麼菜,壓根不像暮七吹噓的那樣,頓時沒了興趣。
“殺吧。”芙月隨意說道。
聽到確切的答案,任子墟眼神迸發出難以言喻的神采!
突然做了一個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
他刺破暮七的心臟後又轉身在衆目睽睽下,狠狠扣住芙月的後腦勺,用力吻了下去。
即使,周圍的魔族都瘋了一般地攻擊着他,靈力撐起的防護罩只差一絲就要支離破碎。
他卻如同上癮般在天崩地裂處吻到靈魂都震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