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只是感覺熟悉。”

    雲致記得很清楚,當那個太監在背後出手推他下去的時候,那種強烈的熟悉感,以及落水後,洶涌而出的種種情緒。

    他覺得自己應該是經歷過一樣的事情。

    “什麼感覺?”

    蕭臨淵對雲致的反應很是好奇,看他這樣子似乎是找到了有關過去記憶的一些線索。

    就像小魚兒一樣,她曾經也失去了一段痛苦的記憶,但只要觸發到關鍵的東西,便有可能打開塵封的記憶。

    雲致道:“背後推我,落水。”

    聽到落水,葉嵐忙道:“我當年就是在河邊救下的他。”

    蕭臨淵明白了,他沉聲道:“也就是說,當年很有可能姐夫也是被人從背後暗算,推到了水裏。”

    他又問道:“除了這些,還有什麼感覺?”

    雲致想了想,眼神晦暗:“憤怒、傷心、痛苦、不甘、絕望。”

    在他落入水中的那一刻,這些他不曾感受過的情緒全都冒了出來,混雜在一起,彷彿要衝開禁錮。

    隨後他就覺得頭疼欲裂,然後漸漸的失去了意識。

    蕭臨淵聽着他形容的這些,心中已經有了一些頭緒。

    看來雲致此番落水倒是誤打誤撞,讓他找回了過去的一些東西,雖然模糊,但距離他找回記憶怕也不遠了。

    就是不知道這對他們來說,是福還是禍?

    葉嵐的心情有些複雜,這麼多年,雲致的身體狀況她最是情況。

    他之所以失憶除了頭受了重傷外,應該也是那段記憶太過痛苦所導致的。

    就像嬌嬌一樣,這是本能的一種自我保護。

    但他不可能一輩子都做雲致,他總會找到過去的自己,做回曾經的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氣,溫聲道:“咱們回家吧。”

    雲致擡頭看她,然後重重的點了點頭:“回家。”

    葉嵐微微一笑,最起碼現在的他還是她的夫君,是她的雲致,是她孩子們的父親。

    至於未來,那就聽天由命吧。

    葉沉魚和葉嵐扶着雲致離開了太醫院,葉君澤和蕭臨淵在後面跟着。

    見蕭臨淵默不作聲,葉君澤問他:“你在想什麼?是不是自責連累了我爹?”

    蕭臨淵瞥了他一眼,淡聲道:“姐夫當年出事,很有可能是被身邊最親近之人背叛暗算,所以他在落水的時候,纔會有憤怒,傷心,痛苦這樣的情緒。”

    葉君澤也想到了,他擰着眉道:“你說我爹會是什麼人?”

    蕭臨淵道:“他有深厚的內力,而且所用的招數十分的罕見,我讓凌越去查卻沒有什麼頭緒。”

    葉君澤愣了一下:“內力,招數?你是說我爹還是個武林高手?我怎麼不知道?”

    蕭臨淵自然不能告訴他,是因爲自己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被姐夫撞見然後才讓他下意識的使出了自己的武功。

    他道:“只能說你這個做兒子的不夠關心自己的父親,難怪姐夫嫌棄你。”

    葉君澤一噎,狠狠的瞪了蕭臨淵一眼:“你也不遑多讓,還好意思說我,我爹如果找回記憶,你就等着遭殃吧。”

    蕭臨淵:“……”

    這話真是扎到了他的心裏,他不想再理會這個大舅兄,快步追上了葉沉魚,跟在她身邊。

    葉君澤走在最後,想着蕭臨淵說的事情,不經意看見不遠處的青石路上,有人探頭探腦的。

    他略微遲疑了一下,隨即走了過去。

    江瑤歡躲在花叢後面,剛探出個頭來就看見葉君澤站在她面前,她嚇了一跳,又驚又喜的喚了一聲:“葉公子。”

    葉君澤問道:“公主殿下怎麼會在這裏?”

    “我……”

    江瑤歡自是聽說葉家人今日進宮來謝恩,便想過來碰碰運氣,誰料來到御花園才聽說雲致落水,被送去了太醫院。

    她心中擔心想過去看看,只是她父皇也在她不好現身,就躲在這裏等着他們。

    江瑤歡道:“我聽說你父親落水被送去了太醫院,他沒事吧?”

    葉君澤回道:“勞公主掛念,父親已無大礙。”

    江瑤歡聽他一口一個公主,語氣也是淡漠疏離的樣子,她心中有些落寞卻只能強忍着不表現出來。

    她從身後的宮女手裏取了一個錦盒,遞給了葉君澤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給伯父補身子的。”

    葉君澤看着她遞來的那個錦盒,想了想還是伸手接下,道了一聲:“多謝公主殿下。”

    江瑤歡見他收下,臉上露出一個大大笑臉來,她道:“過幾日就是殿試了,預祝葉公子一舉奪魁,官運亨通。”

    葉君澤微微一笑:“承你吉言。”

    江瑤歡還想和他說會話,只是宮中人多眼雜的,若是讓別人看見又會給他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她道:“你快回去吧。”

    葉君澤略一頷首,看了江瑤歡一眼:“公主保重。”

    他抱着錦盒轉身離去。

    江瑤歡目送着他遠去的背影,心中一片悲涼。

    猶記得當日開榜那日,她拉着葉君澤在大街上奔跑,躲避那些媒婆夫人。

    後來他們跑到了衚衕街,那是京城尋常百姓混雜的一條街市,熱鬧非常,賣的東西也是十分廉價,卻是她從未見過的。

    他帶着她嚐遍衚衕街的小喫,還買了許多的小物件,那是她有生以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天。

    江瑤歡收回視線,從懷中取出一隻木簪,這簪子上連個花紋都沒有,素色的紫檀,掉在地上就像個平平無奇的木頭。

    葉君澤卻偏偏挑了這個簪子送給她,說她就像這紫檀一樣未經雕琢,純真自然,她喜歡的不得了。

    可再喜歡,她也不能將其戴在頭上,因爲這俗氣的東西不符合她的身份,而她一旦戴了這簪子,便會泄露自己的心意。

    所以,她只能藏起來。

    “公主,你既然喜歡葉公子,爲何不求陛下爲你賜婚?”

    跟在她身邊的宮女小蓮好奇的問道。

    公主的心思,她自然是看在眼裏,但卻是不太明白。

    江瑤歡握着那支簪子,脣角的笑容有些苦澀:“他是展翅高飛的雄鷹,我又怎能讓他困縛於牢籠之中?”

    駙馬這個身份於葉君澤而言就是他的牢籠,更何況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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