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昏暗的地牢裏,充斥着腐朽發黴的味道。

    被關在這裏的顧錦初和王舒綰只隔着一道柵欄。

    她們身上有些髒,頭髮也有些亂,早已沒了京城貴女的半分端莊儀態。

    “你說,葉沉魚她死了嗎?”

    顧錦初躺在一塊木板搭成的牀上,問着隔壁牢裏的王舒綰。

    她們一前一後被關進來。

    開始的幾天,她們針鋒相對,彼此對罵吵得不可開交。

    而今卻是沒了力氣,終於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說說話了。

    顧錦初知道王舒綰是因爲刺殺葉沉魚纔會被關了進來,對着這個結果她無比的滿意。

    如今只盼望着能聽到葉沉魚的死訊。

    王舒綰聽到顧錦初的詢問,有些不屑地輕哼了一聲,她道:“她若是死了,可是如了你的意。

    不僅除掉一個宿敵,我這個殺人兇手也難逃一死。”

    顧錦初笑着道:“誰說不是呢?

    雖然那人用假的玉容膏騙了我,讓我命不久矣,但有你和葉沉魚作伴,我也不虧。”

    王舒綰在心中冷笑一聲,可惜顧錦初的如意算盤打錯了,這不過就是她和葉沉魚做的一局棋而已。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竟相信了葉沉魚,答應了和她做戲。

    許是當時被仇恨衝昏了頭腦吧。

    其實她也不知道葉沉魚可不可信,會不會騙她?

    但事已既此,她只能賭。只希望自己不要輸得太慘。

    “你怎麼不說話?”

    顧錦初坐了起來,看向隔壁牢裏的王舒綰,問道:“你說會有人來救我們嗎?我們被關在這裏也有好幾日了,我爹孃……”

    提到自己的親生父母,顧錦初眼底劃過一抹悲哀的戾色。

    這世上哪有這樣的父母,只將女兒當成可以利用的棋子。

    就連她鋃鐺入獄,他們都不管不問,雖然她對她們不抱任何期待,但也難免會寒心。

    她忽而想起了自己小時候,想起葉嵐溫柔慈愛的面容,想起雲致憨厚可親的樣子。

    真是可笑啊,那些被她所拋棄的,竟是她如今最懷念的。

    顧錦初自嘲一笑:“你我還真是同病相憐啊,有用的時候我們是相府的小姐,沒用的時候便什麼也不是。”

    她問着王舒綰:“你後悔嗎?”

    王舒綰靜靜的盯着結滿蛛網的牆壁,問她:“你後悔了?”

    “笑話!”

    顧錦初拒不承認:“我怎麼可能會後悔,更何況我還沒有輸,你已經走到了死局但我沒有。”

    她目光堅定,握緊雙手:“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認輸的!”

    話音方落,遠處有腳步聲傳來。

    顧錦初和王舒綰同時擡頭望去,就見穿着錦衣華服的男人停在了牢門前。

    看見他的那一刻,她們兩人的眼睛一亮,雙雙衝了過去,異口同聲的喊道:“太子殿下。”

    江煜塵被因爲雲致的事情被陛下責罰禁了半個月的足。

    因爲過幾日便是千秋節,他這才得以赦免被放了出來。

    而他聽聞長公主宴會上,顧錦初和王舒綰雙雙入了獄,於是去見了他舅舅。

    舅舅的意思是,她們兩人只能保一個,至於保誰讓他自己來決定。

    他權衡再三,這纔來到了大理寺見她們。

    江煜塵心知這兩人都對他有意,如何取捨他也很是糾結。

    然而當他看見王舒綰那張臉時,下意識的就往後退了一步,明顯是被驚着了。

    他反應過來,佯裝關心的問道:“王小姐,你的臉?”

    王舒綰這纔想起自己的臉被毀了,她忙用袖子遮着自己的臉,解釋道:“太子殿下,我是被人毒害纔會如此的,還請殿下爲我做主啊。”

    “王小姐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只是你在長公主府刺殺靈安縣主,此事都已經驚動了父皇要對你嚴懲。

    你也知道本宮前些日子剛被父皇訓斥,不便爲你說情,不過你放心本宮不會坐視不理的。”

    江煜塵心中也有些不捨,畢竟顧錦初不在的這段時日裏他和王舒綰私交甚密。

    若非顧錦初當日的那番話,他就去向父皇求娶她了。

    可是王舒綰行刺靈安縣主惹了衆怒,而她的臉又被毀了,空有一身才情又有何用?

    眼下他已經被父皇厭惡,自該明哲保身才是。

    江煜塵不再去看王舒綰,他走到顧錦初面前,沉聲道:“本宮和大理寺做了擔保。

    希望你以後謹言慎行,若再生事端本宮第一個不饒你。”

    顧錦初喜極,她就知道江煜塵會來救她的,她忙屈膝行了一禮:“多謝太子殿下。”

    江煜塵讓衙役打開了顧錦初的牢門。

    顧錦初匆忙走了出去,她看着面色煞白的王舒綰勾了勾脣,然後對着江煜塵道:“太子殿下,我和表姐說句話,這地牢污穢殿下先出去等着吧。”

    江煜塵自是不喜歡這地牢裏的味道,他用手掩了掩鼻子,看也未看王舒綰一眼便先走掉了。

    王舒綰眼底含着朦朧的水霧,看着離去的江煜塵,直到他消失在視線裏,她忽而笑出了聲來。

    誓言聲聲猶在耳邊,曾經的那些甜言蜜語原來只是說說而已,可她卻當了真,以爲他對她動了情。

    其實不過就是逢場作戲。

    因爲她失去了利用的價值,便被無情地拋棄。

    “表姐。”

    顧錦初站在牢門外笑得一臉燦爛:“你處心積慮的取代我、陷害我,結果呢?還不是你輸了。

    你以爲靠着美貌和才情就能勾住男人的心,熟不知我有比美貌和才情更重要的東西。”

    王舒綰一臉茫然的看着她,在看來顧錦初此人空有一個好的出身和勉強能入眼的相貌。

    她自從回到顧家,把顧家攪得一團亂,聲譽盡毀,像她這樣又蠢又笨的人爲什麼能被江煜塵偏愛?

    就因爲她是相府的千金小姐嗎?可她的身份,根本還沒有得到證實!

    顧錦初湊過去,看着王舒綰那張灰敗而醜陋的臉道:“到底是姐妹一場,你放心我會幫你收屍的。”

    留下這話她就有些得意地走了。

    王舒綰渾渾噩噩腳步踉蹌着後退了幾步,她用盡所有力氣走到現在又得到了什麼?

    雙手沾滿鮮血,日夜寢食難安,小心翼翼的討好,忍受着屈辱和折磨,最後還是一場空。

    她閉上眼睛,一顆眼淚滑落。

    就聽熟悉的聲音傳來:“知道江煜塵爲什麼會選擇顧錦初,而沒有選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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