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老相爺回頭,染紅的眸子瞪着葉君澤問:“是你殺了他?”

    葉君澤聳了聳肩道:“殺了你兒子韓青雲的,難道不是相爺你自己嗎?

    你不覺得韓青雲的死狀有些眼熟嗎?”

    韓老相爺愣了一下,他盯着自己的兒子恍然一驚,想起方纔陛下駕崩時正是這樣痛苦的表情。

    他心底一駭,瞳孔猛地一縮。

    葉君澤道:“韓老相爺讓你的兒子韓青雲來給貴妃娘娘送藥方,是不是沒有告訴他,服用這藥方期間不能進行房事?

    韓青雲以爲你進獻的是好東西,便私自抄錄了一張藥方暗中服用。

    見效果顯著後,他夜夜寵幸府上新納的小妾。

    就在今日,韓老相爺你圖謀大事的時候,你的兒子急症發作,暴斃而亡,不知道這是不是報應啊?”

    聽完葉君澤的這番話,韓老相爺頓時跌坐在地上。

    他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竟會偷偷服用這張藥方。

    是他,害了自己的兒子,致使白髮人送黑髮人,難道這真的都是報應嗎?

    “蒼天啊!”

    韓老相爺擡頭一聲長嘯,哭訴道:“我們韓家究竟是做了什麼孽,你要這麼處罰我?”

    寄予厚望,費心教養長大的太子是被陛下調換的野種。

    而真正的外孫流落在外,至今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苦心籌謀最後還是功虧一簣,兒子因他之故而暴斃,韓家滿門也因他而受到連累。

    他們韓家即將傾覆。

    是他將輝煌一時的韓家帶入了絕境,他是韓家的罪人。

    “噗。”

    心力交瘁的韓老相爺一口鮮血吐了出來,身子一歪就倒在了地上,不甘的閉上了眼睛。

    葉君澤走過去探了探韓老相爺的脈息,他收了手道:“他心脈已斷。”

    接二連三的變故,即便是個壯年都未必承受得住這錐心之痛,更何況是已經年過花甲的韓老相爺。

    他能撐到現在才斷氣,已經不容易了。

    蕭晏清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韓老相爺,心中不免有些唏噓。

    權利這種東西可以助長人的野心。

    韓家如果安分守己,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田地。

    他收回視線,對着大胤道:“逆賊韓旭已經伏誅,其餘黨羽還請陛下發落。”

    大胤帝長舒了一口氣,他就怕昭王聽信了韓老相爺的提議,打算在今日弒君,謀奪他的皇位。

    雖然韓相之禍已經平息,但昭王的勢力已經強大到他無可奈何的地步了,這個皇位他還能守得住嗎?

    他穩住心神,冷厲的聲音道:“但凡參與韓賊謀逆者,誅九族!”

    殿內羣臣嚇破了膽,紛紛跪在地上求饒:“陛下,我們都是被逼迫的啊,還請陛下開恩。”

    他們這些人也不是真的想要謀反,不過就是被韓相利誘,利慾薰心犯下彌天大錯。

    大胤帝臉上透着怒火道:“你們方纔的嘴臉朕可是記得一清二楚。

    想讓朕開恩饒你們一命,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他一聲令下:“把人帶下去,全都給朕殺了。”

    然而殿內沒有人動作,大胤帝這纔想起來如今皇宮都在昭王的掌控之中,沒有人聽令於他。

    他寒着一張臉問:“九弟可是有疑議?”

    蕭晏清道:“謀逆一事尚需仔細調查,如果草率定罪只恐造成冤案。

    更何況株連九族罪罰太重,還請陛下網開一面,從輕發落。”

    大胤帝擰着眉,心中憋着一團火偏偏又不能發作。

    眼下他就如同一個被人擺弄的傀儡,哪裏還能有自己的主意?

    他道:“既如此,這件事便交由九弟你全權負責吧。”

    頓了頓,他話音一轉,冷厲的眸光落在了燕歸塵的身上道:“其它人的罪責可從輕發落,但燕歸塵必須死!”

    一想到此人同他的先皇后有舊情,大胤的心中就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既噁心又憤怒。

    韓家死不足惜,但燕歸塵擁兵自重,險些要了他的性命,如此大逆不道自該處死。

    蕭晏清道:“陛下放心。”

    他對着侍衛道:“將燕歸塵押入大牢,革去他輔國大將軍的職位,三日後推出午門斬首示衆。”

    “是。”

    宋鶴瀾親自帶着侍衛將燕歸塵押了下去,而殿內羣臣也全都被下了獄等候處置。

    韓家更是被抄了家。

    很快承陽宮內恢復了安靜,殿內就只剩蕭晏清和大胤帝。

    蕭晏清走過來道:“讓臣弟給皇兄把把脈吧。”

    大胤帝看着他心中有些發怵,一時間他竟然也看不透自己這個九弟究竟想做什麼?

    今日這麼好的機會,他沒有藉機逼宮,反而幫他平息了韓相之禍,救了他的性命。

    但他們卻也差點撕破了臉。

    蕭晏清在榻前坐下,伸手給大胤帝把了把脈道:“陛下受驚過度,需要好好修養。

    這段時間你便安心養病,國事便交由臣弟代爲操勞。”

    大胤帝心口一堵,一口氣險些沒上來。

    他道昭王怎麼這麼好的心,原來是想架空他,如此還不用擔弒君的罪名。

    大胤帝看着自己這個弟弟,自從他和他的母妃奪了他母后的恩寵,搶走了父皇的疼愛,他對他們母子便恨之入骨。

    他用盡手段,最後除掉了昭王,可偏偏上天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而二十年的帝君之位,更像是偷來的。

    其實即便沒有他這個弟弟,他這個帝王過得也不順心如意。

    饒是如此,他也不想放手。

    大胤帝看着蕭晏清,眉眼中滿是溫情,他問:“九弟可是相信了孫婉的話,覺得當年是朕害了你?

    如果朕說這一切都是孫婉的暗中謀劃,朕毫不知情,你會相信嗎?”

    蕭晏清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大胤帝道:“皇兄覺得臣弟會信嗎?

    臣弟說句心裏話,二十年前我從未想過要同你爭這個皇位。

    我若真想爭就不會遠離京城,偏安一隅。

    可是皇兄你呢?忌憚我,怕我會對你造成威脅便收買楊威暗中害我,致使我沒有見到父皇最後一面,遺憾終生。

    你敢做卻不敢當,還妄圖狡辯,實在非明君所爲。

    但凡你肯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爲,臣弟都敬你爲一條好漢。”

    大胤帝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難看極了。

    蕭晏清又道:“你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成郡王的身上。

    皇兄就這麼篤定成郡王是你的兒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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