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實不敢妄斷。
方纔承認蕭玉成乃是他的骨肉是不想將皇位傳給葉君澤。
但他又不得不懷疑，蕭晏清是不是在詐他，拿着玉成的身份大做文章，挑撥他們父子之間的信任。
大胤帝冷靜下來道：“朕同韓薇成親時，燕歸塵便已經離京參軍去了，玉成就是朕的兒子。”
蕭晏清笑了笑：“你怎知燕歸塵沒有回來過？
韓家能將他和韓薇的私情瞞得死死的，燕歸塵暗中回京私會韓薇照樣也能瞞得死死的。
就比如……”
他尾音一挑，湊到大胤帝耳邊道：“你覺得小皇子當真是你的骨肉嗎？”
大胤帝瞪大眼睛，看向蕭晏清，有些結結巴巴的問道：“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晏清道：“臣弟觀你脈象，發現你在十多年前便已經下了絕嗣的藥物，此生都不可能再有自己的孩子。
小皇子如今不足十歲，自然不可能是你的骨肉。
在你的後宮當中，你的妃子同別人有染，而你竟毫不知情。
皇兄這個帝王做的可真是……天大的笑話啊！”
“這不可能！”
大胤帝搖着頭不肯相信蕭晏清的這番話：“太醫每日都來給朕請平安脈，什麼絕嗣之毒，爲什麼太醫查不出？你休想唬朕。”
蕭晏清道：“太醫不是告訴你，韓貴妃進獻的藥方乃是良方嗎？
那爲何陛下服了藥還差點歸西了呢？”
大胤帝臉色煞白，心神已經俱亂。
他死死的捏着身上的被褥咬着牙道：“是誰，那個姦夫是誰？”
他想起一人來問道：“是左相孫璟是不是？
麗嬪是他送進宮裏來的，除了他朕想不到其它人。
左相府也想謀奪朕的皇位是不是，他們也是狼子野心，狼子野心。”
怒極的大胤帝一把抓住了蕭晏清的手，有些歇斯底里道：“殺了他們，替朕殺了他們！”
話音方落，他又一口鮮血吐了出來，五臟六腑都痛得厲害，最後雙眼一閉暈死了過去。
蕭晏清看着他，目光一片清冷。
今日大胤帝遭受的打擊不比韓老相爺少，他這條命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即便不殺他，他也活不久了。
蕭晏清站了起來，轉身出了承陽宮。
葉君澤正在外頭候着，見自己的父親出來，他笑着道：“爹你這招攻心之法是同蕭臨淵學的吧？”
蕭玉成是大胤帝的骨肉毋庸置疑，但大胤帝接連遭到背叛，而今又驚聞燕歸塵和韓薇有染。
他對蕭玉成的身世難免產生懷疑。
這不是攻心是什麼？
蕭晏清道：“我只是想讓他嚐嚐絕望的滋味。”
一如當年他墜崖落水之時的那種絕望，總該讓他高高在上的皇兄也嘗一嘗。
他問：“找到韓堇年了嗎？”
葉君澤道：“蕭臨淵已經去找了，燕歸塵突然改變主意支持韓相，想來是受了韓相的脅迫，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蕭晏清皺了皺眉：“即便是受了脅迫，但他相助韓相謀反乃是事實，如果放了他，無法同百官交代。”
在解憂堂的時候，侍衛帶走了燕無雙，他們都以爲是燕歸塵將人帶走的。
但其實是韓相讓人假扮燕歸塵的親衛混入其中，趁機擄走了燕無雙，企圖脅迫燕歸塵，讓他不能有二心。
他們尋到韓家的時候，只發現了韓青雲的屍體，而韓堇年帶着燕無雙不知道躲在了哪裏。
蕭晏清道：“他就只有無雙一個女兒，難免失了分寸。”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道：“你回去給你娘和妹妹報個平安，讓她們不必擔心，我處理完皇宮的事情就回去。”
葉君澤點了點頭叮囑道：“你自己小心。”
留下這話，他便先出了宮。
皇宮中有燕歸塵帶來的人，還有陛下的羽林衛，只是他們全都被毒暈了，目前還沒有清醒。
燕歸塵的人他能夠收服，畢竟這些曾經是他的人，而羽林衛如今歸齊昇掌管。
只要收服了齊昇，皇宮便在他的掌握之中。
蕭晏清打算去見齊昇，迎面就見孫璟帶着孫皇后朝着這邊走來。
孫璟快步走上前來，躬身行了一禮道：“王爺，我能帶我妹妹出宮嗎？”
雖然昭王今日沒有逼宮，但陛下如今已經被架空，皇宮眼下是昭王說的算。
他怕自己的妹妹留下會有危險，所以想帶她出宮。
蕭晏清略一頷首：“你帶她走吧。”
頓了頓他又問：“麗嬪和小皇子，你打算如何安置？”
提及他們，孫璟犯了難。
麗嬪和小皇子他斷然是不敢帶回去的，一旦把人帶回去，夫人可就不會原諒他了。
想了想，他回道：“我想送他們母子離開京城，讓他們去過普通人的生活。”
蕭晏清道：“這樣也好，如今陛下已經知道麗嬪與你的事情了，你早些把人送走，以免多生是非。”
“是。”
孫璟應了一聲，然後對着孫皇后道：“淺月，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先去見麗嬪。”
孫淺月點了點頭，哥哥離開後，她才擡頭看向蕭晏清眼底滿是眷戀溫柔：“我從未想過有朝一日竟能離開這個牢籠。”
蕭晏清聲音淡淡：“這些年委屈你了。”
孫淺月眸中含着淚，她不再去看蕭晏清而是盯着遠處的荒涼道：“如果當年你沒有出事，我們是不是……”
蕭晏清打斷了她：“就算當年我沒有遇害，我也不會娶你的。
你我之間的婚事是父皇定下的，但從始至終這都不是我的本意。
我本來想着回京後便同你取消這婚事的，只可惜我沒能回來。
對不住讓你掛念了多年，還望從此以後你能忘記過去，重新開始你的新生。”
孫淺月一愣，她滿是震驚的看着蕭晏清問道：“你當真從未對我動過心嗎？”
“從未。”
蕭晏清回答得毫不猶豫。
孫淺月的心一點點的涼了下來。
她有些踉蹌的後退了一步，自嘲一笑道：“原來這些年都只是我的自作多情。”
她閉了閉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道：“王爺還記得，你我是怎麼相識的嗎？”